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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旁任初见的脑海中,飞地划过了梵高的生平。
那是极为孤独、极为辉煌的一生。
由于忍饥挨饿以及不健康的作息,梵高的眼中充斥着不可思议的幻象。
漫天眨动的眼睛、行人衣服上的动态和表情里蕴含的奇光异彩,这些真实的要素令他的画作不被外人所理解,甚至被人武断地视为异端。
不过,在时间和人情冷暖的双重压迫之下,他逐渐明白了过来。
异端的称呼正是自己所需,至少让他不必隐匿着天马行空的想法。
他割下的那只耳朵,象征着他曾经不舍、如今割舍的外界杂音。
他捧着鲜血淋漓的耳朵,精心地裹入一块白布里,转手赠给了最世俗的风尘女子。
这是一个没有人领悟的莫大讽刺。
画布上场景飞逝,定格在了唯美的乡下村落。
在村落里,他静听着潺潺的溪流与夏夜的蝉鸣,而乌鸦吱吱嘎嘎地吊着嗓子,落入地平线的彼端。
他挥洒着汗水,肆无忌惮地精进着自己的艺术,将眼中复杂的幻象付诸笔端。
他珍藏在眼中的唯美,与碍手碍脚的村民们井水不犯河水,成为他独占的一片小天地。
可是,冲突总有爆的一天。
两位少年举起手枪,肆意地嘲弄着这个疯子。
他可怜得像个孩子,在尘土飞扬的地面上打滚,借此获取同情心。
在绿树成荫的河畔上,不知是谁扣动了扳机,在画布上和他的身上洒满了鲜红色的血液。
伤口里涌现出了一阵耀眼的红光,吸引着他的全部注意。
“这岂不是我的灵魂?我的画笔和画布每时每刻都在咆哮,埋怨它为何不肯早点到来。”
梵高泪流满面,不断在地面上挣扎,寻找着漂荡在溪流里的画笔和画布。
与此同时,红光吸引了潜藏在黑暗中的不可名状之物。
不知何处传来一阵浑厚的脚步声,驱散他脑袋里围绕着的迷雾,似乎每一步都踩在他的神经上,引着浑身剧烈的颤抖。
“神啊,你是来救我的吗?”
梵高虔诚地问道。
神不说话。
神的巨嘴里伸出一只吸盘,覆盖住了梵高身体上的裂缝,张牙舞爪,不断蠕动,贪婪地吸纳着源源不断的红光。
神的肚腹咣咣当当地垂了下去,由于承载着过多的食粮,表皮近乎透明。
细看下去,里面是一条破旧的大街,弯弯曲曲,不知是通往天堂的阶梯,还是横亘在地狱门前的冥河。
梵高手舞足蹈地狂欢起来,忘却了火烧火燎的痛苦,盼望这位相貌粗鄙的神睁开眼睛,审视着他一生中的罪与爱。
没有罪,没有爱。
神睁开了背上的无数双眼睛,与世人庞大的偏见如出一辙,冰冷地下达了判决,将他的灵魂囚禁在一间恐怖的美术馆里。
哪里是什么神,分明是一头吞噬灵魂的巨兽。
他没日没夜地酝酿着复仇的那一天,引以为傲的作画能力遭受到孤独的拷问。
直到遇见孔辞镜,他才摆脱了巨兽降下的诅咒,将自己的妄想付诸实践。
任初见安详地闭上了睡眼,满脸虚汗,彻头彻尾地迷失在了不属于他的记忆中,包括他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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