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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站在原地愣怔了幾秒鐘後，雲遊最終抱著被子回到了床上，平躺在6寒山的身側，用夏涼被蓋住了肚子。

6寒山伸手關了燈，房間裡陷入一陣漆黑，雲遊的瞳孔不自覺地放大了，眼睛眨了又眨，過了很久才適應這份黑暗。

房間裡很安靜，耳邊是6寒山的呼吸聲，雲遊原本已經困得快睡著了，這會兒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看了很久，卻半點兒睡意都沒了。

雲遊和6寒山認識太久了，平時一個眼神兒就能知道6寒山想幹什麼，剛才6寒山要去客房睡的時光，他也很輕易地便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兒。

其實雲遊大概能猜到6寒山為什麼不想跟自己一起睡，畢竟他們都長大了，不再是七八歲的小孩子了，大家都希望有自己獨立的，外人再來打擾確實不太合適。

「6寒山，」猶豫了好一會兒，雲遊輕輕地喊了聲6寒山的名字，問他，「你睡著了嗎？」

「……」6寒山沉默著沒有說話，雲遊又說，「你應該是沒睡著吧？我聽你呼吸聲不是那種睡著的狀態。」

「……」6寒山依舊沉默著，片刻，才終於開了口，問，「怎麼了？」

他的聲音清朗，確實沒有半點兒睡著的樣子，雲遊輕輕嘆了口氣，問6寒山：「我來你家是不是打擾你了？」

因為身體的緣故，雲遊經常要麻煩身邊的人照顧，但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他知道別人沒有義務遷就自己，也從來不會理所當然地享受別人的遷就。

雲遊和6寒山認識很多年了，彼此都很熟悉了，但既然察覺到了6寒山的不愉快，他就不會假裝不知道。

「我沒有不想，我……」6寒山幾乎立刻便接話道，但他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種狀況，雲遊來他家裡過夜他其實是很開心的，他只是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怕雲遊發現自己那點兒小心思。

雲遊只當他是在安慰自己，很懂事地順著他的話說：「沒關係的，你不用遷就我，我明天回去睡吧，我都這麼大了，自己在家睡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沒有遷就你。」6寒山的眉心擰起，唇角緊緊地繃著，沉默片刻，他驀地開了口，說，「雲遊，我夢到過你。」

這並不是一時衝動，在極短的時間裡，6寒山的大腦飛地思考著，最終決定把這這件事向雲遊坦白。

6寒山有一種直覺，如果這次他讓雲遊回去住了，雲遊以後一定會跟他拉開距離，這當然不是在跟他賭氣，他太了解雲遊了，雲遊是一個非常不願意麻煩別人的小孩兒，他就像是背著殼子的小烏龜，一旦察覺到對方有一丁點兒排斥或者不情願，便會立刻縮進自己厚厚的殼子裡，以後再也不會提類似的要求了。

當然，除了不想雲遊疏遠自己以外，6寒山也有幾分私心，人都是自私的，喜歡這份情緒也是，6寒山已經糾結了夠久了，他想試探一下雲遊的對自己到底有沒有感覺，他不想再一個人無休止地反覆拉扯了。

「啊？」黑暗裡，雲遊的眼睛不自覺地睜大了，嘴巴微張，一時沒明白6寒山的意思，十分迷茫地問，「夢到我？」這跟他們說的這件事有什麼關係？

「這是你那天生理課下課時問我的問題。」6寒山知道他是沒聽明白，語氣沉了些，換用了更加直白的語言，「你問我有沒有做過那種夢，現在我回答你，我夢到過你，你聽懂了嗎？」

「……」雲遊倏然沉默了。

房間裡很安靜，只剩下兩個人的呼吸聲。

許久，久到6寒山以為雲遊不打算再接話的時候，雲遊才終於開了口，他的語氣有點兒無奈，說：「你怎麼也會開這種玩笑了？為了安慰我嗎？倒也不必這麼拼。」

6寒山張了張口，想說自己不是開玩笑的，可雲遊的語氣太坦蕩又太自然，他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只覺得嗓子裡堵了一大團的東西，聲帶怎麼都發不出聲音來。

黑暗裡，雲遊側著身，他看不太清楚6寒山的表情，但還是對著他笑了一下，十分善解人意道，說：「你放心，我不會因為這件事兒就不跟你玩兒的，咱們還是好朋友，好同桌，我還有不少事兒需要麻煩你照顧呢，你有什麼事兒也跟我說，你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我肯定能幫就幫。」

「……抱歉，我剛才確實是在開玩笑。」6寒山的唇角動了動，扯出一個有點兒難看的笑容來，語氣有點兒沉沉的，說，「你說的沒錯，我不想跟你睡一起就是覺得咱倆都長大了，有點兒不太適合，你別多想。」

他的動作有些彆扭，就這麼平躺在床上，用餘光去看雲遊的側臉，房間裡太黑了，6寒山只能看到一團模糊的黑影。

「嗯，我知道。」雲遊點了點頭，十分自然地應了聲，一本正經地數落6寒山說，「就是你這玩笑開的也忒假了，夢到我？虧你想得出來，咱倆可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鐵兄弟，你夢誰也不會夢到我啊。」

第19章「還不夠」

雲遊今年十六歲，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懵懂小孩兒了，但他是真的沒把6寒山的話往心裡放，他真以為6寒山在開玩笑的。

倆人認識太久了，整整九年，他們幾乎是黏在一塊兒長大的，雲遊完全沒法想像6寒山會對自己有什麼想法，且不說倆人是同性，在他這兒，倆人是親密的玩伴，是青梅竹馬，他們的友誼是純潔而純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