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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郎这话说的妾身可不敢当,妾身微末之人,别说到太后跟前了,便是连甘泉宫门前拜上一拜,也得瞧太后高兴不高兴许妾身站那儿呢!”
牧碧微心中大骂他狡诈,面上却笑吟吟的拒绝道,“侍郎请想一想,无论安平王还是广陵王皆是身份尊贵之人,与妾身相比,那都是天壤之别了,再说皇家的事儿自有圣上裁决,哪儿又管得着妾身多嘴的地方呢?”
她心里想这聂元生倒是做的无本买卖!自己与安平王、广陵王皆是无怨无仇的,如今分明是他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要阻了安平王为女请封之路,结果这话说了出来竟是为自己着想,要叫自己出头去坏事了,先前看聂元生自抬身价的手段厉害,如今却把自己当成了傻子来耍了吗?
只听聂元生低笑着道:“青衣这话说的,青衣如今的品级比之下官尚且高上一品,而且难道青衣莫非一直是青衣么?”
牧碧微闻言,却不心动,亦笑着道:“这些都是虚的,妾身如今不过是伺候陛下的一介奴婢罢了,什么青衣,都是陛下抬爱,妾身哪里担当得起?”
她心道上回被你平白的讹诈了一次,这一回你若要我帮忙,还是得罪姬深两个兄长,若是没有实在的好处,我才懒得理你。
聂元生听了,露出失望之色,叹了口气道:“罢了,青衣既然不肯,想来也是有难言之处,下官岂敢叫青衣为难?”
牧碧微正待说话,冷不防又听聂元生话锋一转,道,“这两回见到青衣虽然多数是在殿里,然而都未见青衣穿过裘,可是进宫仓促不曾携带?青衣伺候陛下,却也要保重自己!”
他偏偏在这会提到裘衣,牧碧微自然想到了这是在提醒自己昨日的解裘之情,只不过牧碧微虽然为此感激他,却还没感激到愿意为了这点儿援手甘心被他当枪使的地步,抿了抿嘴,浅笑道:“侍郎提醒的是——只是想着如今已经出了正月里,虽然还下着雪,然而过上些时日就要开冻了,如今再添裘衣到底鸡肋,不若等到入了秋之后。”
裘衣(下)
饶是聂元生城府深沉,这会也有点啼笑皆非,摇着头道:“青衣真正想的开,虽然出了正月,只是今年格外的寒冷,至今大雪未停,许是青衣待在了宫中不知,这几日左右丞相忙得极了,正是为了春耕已到而大雪不止,惟恐春苗种下冻坏的缘故……”
牧碧微见他说到前朝之事,又是在宣室殿,固然四周之人都避远了,仍旧肃然止住,道:“自古后宫不干政,除非主少国疑,太后临朝——侍郎说的这些,妾身可是不敢听的。”
“青衣想到哪里去了?”
聂元生笑吟吟的道,“是这么回事——令尊令兄不是新调了清都郡之任?这会头疼的人可也有令尊与令兄,下官不过是顺口带些他们尚且安康的消息与青衣罢了,与政事有什么关系?”
牧碧微虽然心头郁闷,然而到底关心,只得道:“是妾身误会侍郎了,还望侍郎原宥——未知妾身的父兄乍转文职,这……”
“清都郡乃是京畿之地,距离邺都甚近,又是陛下钦点,令尊与令兄又有什么不好呢?”
主动的优势再度回到了聂元生的手里,他微笑着道,“不过想来青衣也明白,因着青衣进宫的缘故,朝野对于牧氏颇有些不大好听的议论,照下官说呢,些许闲话并不是什么大事,听听就算了,只是牧将军,哦,是牧尹为人方正,而牧司马却又是血气方刚,当然了,邺都一些人也着实不积口德,牧尹心疼青衣,难免伤心。”
聂元生说的轻描淡写,牧碧微却不敢怠慢,如此听来,牧齐与牧碧川在宫外所要承受的压力竟比预料之中的更大?这也是不奇怪的事情,如今为官作宦,声名最是要紧,许多人为了出仕,出师之后不是四处游历,就是寻觅名山大川隐居,然后折腾出了所谓高人的声誉,便坐等着朝政的征召……同样的,若在朝中坏了名声,那么仕途多半是亟亟可危了,虽然今上姬深对这些并不怎么样看重,可姬深不理政事,左右丞相代为临朝,可是严格的按照了这一套来的。
不过聂元生此人的话,向来虚虚实实,难以完全信任,牧碧微听了将信将疑,却也不得不多出了一番心事,她不愿意如此轻易的叫聂元生占了上风,便淡笑着道:“这都是妾身不孝,连累着老父长兄跟着操心,多谢聂侍郎转告了这一番话了。”
“下官也只是顺便为之。”
聂元生微笑着道,他忽然将目光移向了牧碧微侧后的殿阶下,含笑道,“圣驾回殿了。”
牧碧微忙转过了身,果然见帝辇已经到了殿阶之下,阮文仪身披裘衣,正掀开了帘子扶姬深。两人忙匆匆下阶去迎,到了姬深跟前,牧碧微足下一滑,本能的低叫了一声,向旁摔去,姬深忙踏前一步,一把将她揽住,口中笑着抱怨道:“微娘怎的这般不小心?若非朕在此处,可不是要摔坏了?”
她还没有回答,聂元生已经笑着道:“许是因为牧青衣早早就在这儿等着陛下的缘故,如今乍见陛下,难免惊喜过度,以至于连足下都没看清楚了。”
姬深对这样的回答显然很满意,握住了牧碧微的手,果然觉得入手冰冷,忙亲自解了自己身上的裘衣替她披上,怜惜道:“当真是一早就在这里等着的?朕素来起得晚,以后不必如此辛苦了。”
又皱眉,“怎的不见你穿裘衣,内司那边都在做什么?”
后头一句却是叱阮文仪了。
阮文仪忙道:“内司已经在赶制牧青衣的衣物……”
“朕说微娘份例视同贤人你这老货听不懂么?”
姬深皱眉,阮文仪忙跪下来请罪,牧碧微靠在姬深怀里柔声道:“陛下何必怪阮大监?阮大监整日里侍奉陛下左右,许是底下人传话不周到也是有的,再者奴婢只要能够一直伺候陛下就心满意足了,哪里还会计较什么份例不份例?就是按着寻常宫人的份子,叫奴婢每日见一见陛下也是欣喜的。”
这话姬深听得入耳,笑着踹了阮文仪一脚道:“既然微娘替你说话,这一回便饶了你,速速令内司赶了裘衣出来……”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去年秋狩之时朕亲手猎到的狐皮可还有剩?若是有的话取了连夜替微娘制了衣。”
阮文仪谢了恩方回道:“去年陛下统共猎了十五张狐皮,如今库里还存了四张不曾动用,计为一白二赤一青,未知陛下打算赐青衣哪张?”
姬深捏了捏牧碧微的面颊,见她露出娇弱之态,心下一动,道:“就白狐罢,正合了微娘你风姿楚楚。”
“奴婢听陛下的。”
牧碧微抿嘴一笑,露出柔顺之态,这么一来却是将姬深所问是否一直在这儿等着他归来的问题混了过去。
聂元生在旁笑道:“原来陛下去年的皮子还有剩——”
姬深闻言有些好笑道:“元生这么说,莫非也是想要?朕可记得你去年猎的不比朕少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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