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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近身之利,便是如从前萧青衣并宋青衣一样,除了晚上侍寝,白日里以女官的身份可以四处跟着姬深这才是真正的好处所在——譬如这一回去见高太后,若是自己独自去,未必能够得什么好的,但今日却不一样,一则姬深如今还宠着自己,以这位君上曾经为了孙贵嫔不惜忤逆太后的做派,可见他这会定然是不肯叫自己太委屈的,二则聂元生方才的言语已经挑起了姬深对两个兄长的猜疑,恐怕高太后今儿也没空同自己计较。
昨儿得罪了欧阳氏,牧碧微最担心的就是高太后对这个甥女的感情到了什么地步,可会为了欧阳氏特特来教训自己,想到这里,登上帝辇前,不免瞥了眼聂元生,心道此人虽然狡诈,自己并未应许就把自己拖下了水,但也晓得投桃报李,按聂元生方才的意思,他是想要搅了安平王为女儿请封,此事其实照他方才的口才来看,哪怕不去甘泉宫也能够解决的,但聂元生却促成了此行,这里面怕是……嗯?牧碧微忽然想到方才姬深还没回殿前,聂元生倒是在回廊上与自己商议此事了,然而自己当时拒绝了,后来姬深到时,也是聂元生故意把话题扯到了安平王之庶女头上,既然如此,他又何必与自己商议?看来甘泉宫之行,聂元生另有打算,可不是为了给自己个与高太后缓和关系的机会!
这么想着牧碧微顿时警惕起来!
聂元生若是在甘泉宫里再拖自己下水……牧碧微心里忐忑,陪在了姬深身边不免就显出了几分忐忑,帝辇里虽然宽敞,可究竟不比殿中,姬深如何不知?却以为她只是为了觐见高太后担心,他也知道高太后不喜牧氏进宫,便用力握了握她手以示安慰。
牧碧微忙回他一个娇羞倾慕的眼神,就势靠到了他胸前,权当阮文仪不在辇内,心想事已至此担心也无用,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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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泉宫位于宫城之东南,为整个宫城里地气最和暖之地,前魏时的魏昭帝更是为了生母生产时落下了体虚畏寒的病根,不惜劳民动财,从京畿的温泉山上凿暗渠引了一口最沸的热泉至此宫,汇聚入池,恰好冷热得宜,昭太后每日入池沐浴,竟逐渐康复且长寿,此宫也是那时改名为甘泉宫的。
才进了宫中,从辇车帘子的缝隙里望出去,已见朔雪飞舞里处处鲜花绽放的奇景,姬深见牧碧微面色惊讶,甚至从自己怀里坐了起来,索性吩咐阮文仪打起了帘子来让她看着,果然见宫道两旁姹紫嫣红开得郁郁葱葱,许多甚至是只在春夏开放的种类亦欣然盛开,犹如暖春已至一般,若不是帘子揭起后,一阵阵花香夹着冷意卷入辇中,牧碧微简直怀疑自己穿错了时令的衣裙。
因着此刻雪还未停,许多花枝一面被积雪打弯,一面却吐蕊喷芳开得热烈,这相去迥然的场景实在是罕见,牧碧微难掩吃惊之色,抱住了姬深的胳膊娇声道:“陛下可不许笑话奴婢没见识,暖房奴婢倒是晓得的,可这些花儿这样开着上头什么防护也没有,怎也这般的茂盛?”
姬深见她询问之时眼波流转,风情自现,含笑在她腮上一吻,道:“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前魏昭帝时为昭太后之故,由京畿温泉山中引沸泉至此,而本朝初建时将暗渠改了一改,使之绕甘泉宫一周,待水完全凉透再汇入御沟流淌至宫外,如此非但避免了前魏时候温泉偶尔内会渗入宫中其他池渠使不少地方豢养的锦鲤死去,暗渠流过之处的上方,花草也可经冬不凋、盛开如春,便是微娘如今所见之景。”
牧碧微露出真心赞叹之色:“造化奇工,莫能想象!”
正说着,帝辇便经过了一丛开得艳丽的牡丹,牧碧微心道,看来欧阳氏昨儿发上簪的牡丹,许是高太后这边所赐的了。
才驶过牡丹,帝辇就停了下来,牧碧微一怔,阮文仪会意,小声告诉她:“和颐殿到了。”
和颐殿
和颐殿前侍立着数名彩衣宫女,在皑皑雪中格外夺目,为首一人却只着了玄色衣裙,正是早先去风荷院送过避子汤的莫作司代为出迎。
姬深携着牧碧微下了帝辇,见状莫作司的眉头不觉一皱,好在这会随后的王辇并姬深特赐聂元生所乘之辇也停了下来,看到广陵王,许是受高太后影响,莫作司脸色缓和了下来,行了礼,道:“陛下今儿怎的过来了?”
“有一事要请教母后。”
莫作司虽然也是被从冀阙宫里赶出去的,但她究竟是高太后的膀臂,况且如今也不在冀阙了,姬深倒也未特别给她脸色瞧,道,“母后如今可在忙?”
莫作司不知几人来意,又见牧碧微跟着,下了帝辇居然还是大大方方的任姬深携着手,眉头又皱了皱,淡淡道:“回陛下的话,方才温太妃过来,正与太后说着几日前霭阳县主进献的绣屏。”
姬深咦了一声,道:“霭阳居然能够绣屏风了么?”
广陵王与聂元生这会都走到了他身旁,闻言姬熙笑道:“陛下忘记了?前年霭阳生辰,陛下赐下了一方精绣,霭阳瞧见了羡慕之极,回头就央了她母妃替她请绣娘教导,母后还劝说过她莫要累着了眼睛,如今怕是终于绣出了成品,因此迫不及待的献与母后瞧了。”
姬深想了一想倒是记了起来,失笑道:“朕还当她这是小孩子心性,却不想她居然当了真。”
他如今膝下空虚,虽然觉得自己正当盛年,对子嗣也不怎么着紧,但对侄儿甥女还是有些上心的,霭阳县主是广陵王的嫡长女,如今不过九岁光景,性子活泼大方,生得也是玉雪可爱,高太后因为长女夭折,存活下来的子女里头只有宣宁长公主一个,孙女辈中安平王只有庶女,高太后自然不太看得上,所以一向疼她,连带着姬深对这个侄女也比其他晚辈印象深些。
这会姬深便笑着问姬熙:“二兄既然都进宫了,怎也不把霭阳带上?”
“王妃昨儿头疼,霭阳要留着侍奉汤药。”
姬熙解释得合情合理,道,“再说如今天气尚且寒冷,也担心把病气过与了母后。”
两兄弟一边议论着,一边举步进了和颐殿。
和颐殿在前魏与本朝都是历代太后所居,奢华之不必说,但乍一看去,却只觉得简朴,近乎前朝那些讲究返朴归真的高士居处的朴素,一地一砖皆未纹饰,陈设也不很多,比起宣室殿甚至都不及甚远,却要仔细观察,方能够看出那种简素中的典雅并剖骨方见的豪奢——以牧碧微的眼力,转角处一只摆瓶匆忙一瞥的款识,方惊觉为前朝大家所制的孤品,若是满殿之物皆是这个等级,纵然是皇家也算得上是宫城里头最珍贵的一处殿堂了。
引路的莫作司亲手挑起帷幕,里面融融暖香随即飘来,但见宽敞明亮的大殿之上,靠殿底放着一张六折仙鹤童子的琉璃嵌珠屏,屏前一张金丝楠木雕百鸟朝凤镶有明珠的锦榻,榻之中间搁了一张紫檀小几,两个华服妇人隔几而坐,几上正放了一个不过一尺来高的绣屏,想来就是之前莫氏所言出自霭阳县主之手的绣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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