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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俪辞并不回答。宛郁月旦眉眼弯起,笑得很舒展,“我要做王者,但不一定要做强者,唐公子你……不一定要做王者,但一定要做强者。”
他慢慢的道,“强者……心要像石头一样硬,你要是受不住别人的痛苦,就会太轻易暴露出弱点。江湖风雨飘摇,你是非常重要的人……”
唐俪辞抬眼而笑,天空颇显灰白,苍凉而高远,仿佛一蓬细沙被狂风吹上天空,四散飘摇,却越吹越高,始终不落一般。
便在此时,只听远处“碰”
的一声巨响,在唐俪辞眼内,望亭山庄的方向腾起一团黑烟,随即烈火熊熊,冲起半天高度,不消说那座机关复杂隧道盘结的庄园又已消失在火药与烈火之中。朱颜与玉箜篌一战结果不得而知,而潜藏在望亭山庄中的男男女女去向如何,显然也将成谜。
他们必定另有巢穴,但即使朱颜与玉箜篌两败俱伤,风流店残余的力量仍很惊人,不可追击。唐俪辞目不转睛的看着那越烧越旺的大火,如果他能更强一些,如果他有如朱颜这样的帮手,昨夜其实是杀玉箜篌的大好机会。
如朱颜这样的帮手……
傅主梅的影子掠脑而过,唐俪辞红晕姣好的脸色突然微微发白,隐隐约约有一阵眩晕,唐樱笛的那句“他比你好”
,阿谁那句“他比你好”
交相重叠的在他耳边环绕,宛若幽灵不去。他眼睛微阖,身旁宛郁月旦抬起
头来,“唐公子?”
“我累了。”
唐俪辞道。宛郁月旦柔软的呵出一口气,往地下一坐,他不管地上是泥水还是杂草,坐下之后触手一抹,发觉是一片潮湿的枯草地,便索性躺了下去,枕着手臂望着天空。
他看不见天空,但他很愉快。
唐俪辞跟着他坐下,宛郁月旦扯着他的袖子,“累了就躺下来吧,躺一躺,地上虽寒,却还冻不死你我。”
唐俪辞躺了下来,也枕着手臂,望着天空。
天空仍旧迷蒙不清,有几片干枯憔悴得不成形状的落叶在风中飘着,忽高忽低,形态却很自由。宛郁月旦伸手扯了一根枯草,“你会不会唱歌?”
唐俪辞目不转睛的看着风中的那几片落叶,“唱歌?”
宛郁月旦用他灵巧的手指细细的抚摸着那枯草,仔细揣摩它的形状,“躺在地上的时候,你不会想要唱歌吗?我想听人唱歌。”
唐俪辞看着他把玩那枯草的动作,全身慢慢的有些松弛下来,近来绷得很紧的一根弦渐渐的松了,松弛下来以后,他的脸色就不沉静温雅,泛上一丝冷笑,“有一首歌,叫做‘弱虫’。”
“弱虫?”
宛郁月旦怔了一怔,“奇怪的名字呢,唱来听吧。”
唐俪辞恣意的躺在枯草地上,“在那里,伏营的灯火,连绵不绝的兵马夜眠江河,月如钩,长草漫山坡。在那里,做着许多梦,数一二三四,比星星还不清楚。在那里,微弱的
小虫闪着光,在午夜无声之时来流浪;在这里,脆弱的小虫挥翅膀,在强敌来临之际在翱翔,多少鬼在河岸之上,趁着夜色持着枪……谁的夜的梦,弱虫轻轻飘,兵马在临近;谁的夜的梦,弱虫轻轻死,落在地上像叶子。谁的战靴踩过它,不知它的梦,只以为是泥土,哦——只以为是泥土——月光闪烁那姿态如勾,它冷冷照冷冷照照不尽多少弱虫今、夜、孤、独、死……”
他没有唱,只是在念词。
宛郁月旦很认真的听着,“‘兵马在临近’这句很突然。”
唐俪辞望着天,“那是二重和声。”
宛郁月旦又道,“‘落在地上像叶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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