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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园瞬间冷脸。
归海淙被噎住,好半天才说出一句:“你真会说话!”
“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可以走了?”
虽说是个问句,揭园却根本没有等答案的意思,直接转身走人了。
归海淙没有故技重施地阻拦,而是抬脚跟上,并挑衅道:“你不会准备走回去吧?你知道这是哪里吗?离市区有多远?”
“恐怕你走上一天一夜都走不回医院!”
“你怎么不说话?”
揭园从来不知道归海淙的话这么多,简直是聒噪级别的。
他一向讨厌话多的人,但仔细想想,最近他身边好像尽是一些话痨。
揭园咬牙停步:“你可以直接说重点。”
“我的意思是,”
归海淙自然是跟着停了下来,他眯眼笑了笑,有点像只偷吃了鱼干的猫,又很像得逞的小狐狸,总之是洋洋自得的味道,“你要是开口求我的话,我就带你回去——”
“求你。”
甚至没等归海淙显摆完,揭园面不改色地打断了他。
归海淙二度被噎住,脸色变了又变,短短的数分钟,他意识到自己其实真的不了解眼前这个长得乖巧单纯但内心复杂无比的揭园。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还是归海淙败下阵来,他不失风度地摊了摊手,尽量不暴露自己的尴尬。
“好吧。”
归海淙吐了口气,好像这样能缓解他的郁闷似的,然后他对揭园说,“闭上眼睛。”
这么说的同时,他温热的掌心轻轻覆上揭园的双眼,揭园听到归海淙山谷清溪般的嗓音。
“就知道你不会乖乖听话。”
在幽暗瘆人的当下,熟悉的声音和掌心的温度都让揭园止不住地心安。
“好了。”
大约过了一两分钟,贴着他皮肤的手放下,揭园睁开眼睛,面前伫立的却是月落星沉时万籁俱寂的半山别墅。
“这是?”
“我家,时间还早,”
归海淙伸展双臂,露出嘚瑟的嘴脸,“欢迎作客。”
直到真的走进大门,揭园也没能将眼前这座温馨别致的小院和他印象里的归海淙联系到一起。
这里实在不像是镜头下清冷出尘的归海淙会住的地方,反而更像某部农家生活电视剧的取景地。
入门就是满院茂盛的花草树木,缤纷的色彩即便是在光线不明朗的时间依旧明丽生动,当中有灰白石板铺就的小径,墙角是仿古的潺潺流水,揭园的目光则一下被右手边高大的葡萄架吸引了。
两株长势正好的葡萄藤攀在上头,绿油油的叶子间布满密集的葡萄花序,细看还能瞧见其中黄白的细小花朵,柔美可爱,另有许多揭园不认识的花藤挤挤攘攘地爬满了整座花架,花朵繁茂,香气四溢。
可以想见,不久后的盛夏,那里将会挂满一串串果实,酸酸甜甜的味道也将一直留在记忆的夏天里。
揭园缓缓停住脚步,怔怔地仰望着葡萄架,他已经许久没见过这样肆意生长的葡萄藤了。
“怎么了?”
归海淙注意到揭园的异样。
“我家以前,也有一棵葡萄藤。”
那是一株又枯又瘦的老藤,棕褐色的枝干嶙峋地攀着院墙,老弱的模样仿佛随时都会枯死,却如约在每个夏日盛开柔软的花朵,而后用枯瘦的身躯托着或红或紫的果实,散发出浓郁的香甜。
蔓延在口腔里的酸甜,曾是他刻骨难忘的欢喜。
父亲离开的那年冬天,老藤枯萎折断了。
他之所不回清江,是因为他终于懂了,家并不是指代具体的一座房子,而是指有家人在的地方,以及思念一个人和思念一张相片是完全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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