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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第1页）

曾思兰觉得自己被包裹在无边的黑色里。如果说，在这暗无天日的生活里，还有一点隐约的光亮的话，那就是她的班主任。曾思兰闭上眼睛，回味着冯老师注视着她的眼神，他是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她用右手的食指在左手的手掌里不停地写，冯蕴诚。

冯蕴诚冯蕴诚冯蕴诚冯蕴诚冯蕴诚。

好像每多写一次，她就会离他更近一点。

??

4

冯蕴诚和曾思兰的绯闻是在学校的一次文艺汇演后传出来的。当时班里的文艺委员带头出了个节目，跳民族舞，文艺委员自己挑了五个女生，都是平日里和她玩得好的，个头也都差不多，她们几个里有俩个家里是个体户，条件还行，于是由这两个女生出钱，把她们各自从家里找出来的颜色相近的旧裙子拿到裁缝店，出钱让裁缝改成了样式配套的。

民族舞的名字是《踏青》，排练了半个月，总算弄出了点样子。她们几个人的心气也很高，发誓一定要让这个节目在文艺汇演里得奖。所以每天放学以后，她们几个人都会在教室里练习。有的时候，她们还会让每天放学后都主动留下来帮助值日小组打扫卫生的曾思兰帮着把桌子板凳搬到一边，在教室中间腾出一个空场地，供她们练舞。

离文艺汇演还剩一个礼拜的时候，六个女生里的一个出了点事，放学的时候她骑着自行车回家，为了躲机动车道上拉煤的卡车，她连人带车翻进了路边的沟里，脑袋上缝了三针不说，左脚也打上了石膏。别说跳舞，连走路也得拄拐。

这下文艺委员慌了神。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把原本六个人跳的舞改成五人舞，但是这样一来，她们已经练好的，已经熟记在心的队形和动作就都得改；二，再找一个人顶上原来这个女孩的位置。可时间紧迫，从哪里找这到这样一个人，又能找谁呢？

冯老师这个时候出来，向她们推荐了曾思兰。文艺委员将信将疑，把曾思兰叫来，问她愿不愿意加入。曾思兰直摇头，说自己不行。站在她后面的舞者之一也没跟曾思兰客气，直接附和着说，我也觉得她不行，你看她自己都没有什么信心嘛，冯老师怎么会推荐她。

一直红着脸低着头的曾思兰却突然问，你说是冯老师推荐的我？

文艺委员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觉得曾思兰可真是虚伪。在她心里，她觉得肯定是曾思兰这些日子假装扫地擦桌子，其实一直在暗中偷学，后来天赐良机之后，她立刻就跑去冯老师那里毛遂自荐。

可面儿上她没有表现出来，她笑着打圆场，既然是老师推荐的，行不行咱们先得试试再说，也省得辜负了冯老师的一片苦心嘛。

她把录音机的插销插好，放进磁带，然后招呼曾思兰一起和她们试着跳一遍。

没想到竟然八九不离十。可见自己的猜想没错，曾思兰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心里却是个有主意的，真是人不可貌相。可是，冯老师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文艺委员在心里嘀咕着。

她微笑着对曾思兰说，这件事她自己做不了主，还得和其他四个女生投票决定。她们让曾思兰先走，然后自己开了一个小会。

她们自然是不同意曾思兰加入的，没有什么为什么，就是觉得曾思兰这个终日里看起来总是灰蒙蒙的人和她们不是一路人。再者，她们的想法都和文艺委员差不多，觉得曾思兰在背地里偷偷地学，最后还竟然让冯老师给她们施压，这一招很是阴险。于是她们几个决定，还是把原本六个人的舞改成五个人的。加班加点地弄了两天，还是有人根本记不住，或者跳到一半又跳成了以前六个人舞蹈时的动作。这个时候，离文艺汇演已经只剩下三天了。

既然第一条路行不通，那就只能走第二条路了。曾思兰顶上了那个位置。当然这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其中掏钱去裁缝店改衣服的一个女孩子在这个时候突然站出来说曾思兰如果要穿这条裙子，那就得付给她五十块钱。如果曾思兰拿不出来，那服装就得她自己想办法。而且如果因为服装不到位而连累这个节目不能得奖的话，曾思兰要负全部责任。

曾思兰没有那么多钱，她也不敢向外婆要。她找到冯老师，说自己还是不跳了，谢谢他的推荐。后来冯蕴诚从自己的口袋里找出五十块钱交给了曾思兰，说先替她垫上。曾思兰把钱给了那个女生，女生收下了，后来，她在得知了原来这钱是冯蕴诚出的时候，又赶紧把钱退给了冯老师。她在向同伴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口气酸溜溜地说，没看出来，冯老师对曾思兰还挺关心的。

文艺汇演如期而至。民族舞《踏青》在文艺汇演里得了二等奖。她们说起这个，心里还是有所不甘，自然也就把没能得一等奖这件事怪罪到了曾思兰的头上，说她肢体太僵硬，有几个动作做得不到位。

曾思兰自然明白这些人的怨怼，可她听到了也只当作是没有听到。在舞台上跳舞的那几分钟，算是她少女时代在众人面前屈指可数的发光时刻了。当然在一般观众的眼里，这个女孩和其他明艳的少女比起来似乎有些过于羞涩甚至是木讷，可坐在台下的冯蕴诚知道，这个女孩只和其他人在一起练习了三天，就代表班级登上了舞台，作为平日里寡言少语的她来说，这是很大的自我突破，很了不起了。

再者，那个时候冯蕴诚已经大概知道了曾思兰的家庭背景，他觉得，自己多分给曾思兰一点关注没错，这个孩子需要更多的关心和鼓励。不仅仅是曾思兰，他作为班主任，正在对每个学生的家庭都逐一进行家访。这在这所学校里还是头一份，校长对此很是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