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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嘗嘗就知道了。」明瑜笑了笑，捻出兩顆小拇指大小的野山椒，洗乾淨了，掰開丟在方家燉肉的陶罐里，方家人用力嗅了嗅，隱約只聞到些許刺鼻的辛辣味，忍不住打了兩個噴嚏。

這東西如此辛辣刺鼻，果真能吃？

燉肉其實已經做好了，辣椒放進去不過是調味罷了，看著差不多了，明瑜讓方家人拿了些碗筷過來，準備讓大家都嘗嘗這野山椒燉肉的味道。

方家來的倉促，在之前借宿的村子裡也沒買到多少鹽，平時自己根本捨不得吃，難得兩位恩人來家裡做客，方家掌勺的女人狠狠心，在燉肉里加了一小勺粗鹽，饒是如此，這麼一大鍋燉肉，裡面的鹽分也是微乎其微。

可是，加了辣椒，原本還有些寡淡無味的燉肉，味道頓時變得豐富起來。

或者，更準確的說，不是味道變得豐富了，而是刺激性極強的野山椒的味道，讓人瞬間遺忘了因為鹽分太少而造成的味覺上的寡淡，嘴巴里火辣辣的時候，誰特麼還能嘗得出來味道是咸還是淡啊？

方家人被野山椒的辣味刺激了一下，原本在兩位恩人面前還有些拘束恭敬的樣子，很快便忍不住崩潰了，一個個的漲紅了臉去找水喝，家裡水杯不夠用了，男人們乾脆跑到外面，從屋檐下折了根冰溜子放在嘴巴里吸溜著，試圖用冰鎮的法子來緩解嘴巴里火辣辣的辣味。

折騰了這麼一通，方家人意外地發現，原本因為衣物簡薄、竹屋寒涼而時時冰涼的身體，被這麼辣一下，竟然渾身暖烘烘的，大雪天的竟然額頭都開始冒汗了！

方家人驚喜萬分地看著裝在獸皮袋子裡的那些辣椒種子，他們大概明白了這玩意兒為何如此昂貴的原因了。

也大概明白了，明瑜讓他們多種一些野山椒的原因了。

這野山椒，實在是禦寒的好物啊！

只需要那麼一兩個，滿滿一鍋的肉湯都變得辛辣起來，一小碗喝下去，渾身暖烘烘的，原先他們只能裹著單薄的木棉棉衣躲在屋子裡烤火取暖，喝了這肉湯，他們簡直恨不得脫了外面的棉衣出去在雪地里打幾個滾。

「恩人且放心！我們兩家定然好好種這野山椒，來年給恩人拿去賣了掙大錢！」

三十個銅板一斤，聽著價格很貴，實際上他們掂量了一下就明白了，這野山椒曬乾了不打秤，尋常人家只需花費十幾個銅板稱個半斤，便足夠全家人一整個冬日所需了。

當然了，恩人從他們這裡收過去是三十個銅板一斤，賣到山下自然要加價的，即便如此，尋常百姓買個二兩回去也夠用了，又不是日日吃這野山椒？只是數九寒冬的時候，實在是挨不住刺骨的寒風冰霜了，熬點野山椒喝下去，禦寒是極好的。

猴子們看方家人辣的臉色都變了，一個個的樂得差點維持不住人形，又擔心變成猴子會嚇死方家人，今後明瑜再也不讓他們下山了，憋笑憋得滿臉通紅。

一幫俊美的男子，哪怕憋紅了臉也是極好看的，方平的兩個妹妹在一邊偷偷看著，小臉羞得通紅，一顆少女心噗通噗通跳了起來。

她們從小便在大戶人家長大，很小的時候便粗通人事了，聽了滿肚子的才子佳人，才子她們這樣的是不敢想了……可是，隱居深山、身手不凡、相貌俊秀的遊俠兒，聽起來可比手無縛雞之力的才子有吸引力多了。

一鍋加了辣椒的燉肉被分食完畢，方家人勉強壓住舌尖火辣辣的味道，大著舌頭邀請明瑜和他帶來的兄弟們上座用飯。

說是上座，其實連個像樣的凳子都沒有，只在地上用兩端磨光了的毛竹做了一個方形的坐榻，勉強算是凳子了。

方家的女人們很快將做好的飯菜端了上來，有農家自己曬的茄子干燒的野豬肉，有曬乾的黃豆和醃臘的野兔肉一起蒸熟了做的蒸辣味，有切成厚片的青皮蘿蔔燒的排骨，還有不知名的乾菜和菌菇一起燒的燉肉，寒冬臘月的，哪裡來的蔬菜？方家人怕是將自己存起來越冬的乾菜都拿出來招待他們了。

「我們要在這裡歇息一晚，明日下山去附近的集鎮採買些菜蔬物品，你們可有什麼要捎帶的？咱們順路給你們帶過來。」想了想，明瑜提議道。

他還惦記著上次倉促逃離鈞州城的時候，方家幾乎什麼都沒帶出來，在落腳的山村里也沒有採買到多少可用的東西，看今天做的菜就知道了，裡面放的鹽幾乎淡得嘗不出來，這還是拿來招待他們這些客人的呢，他們自己平日裡，怕是根本就捨不得拿鹽來做菜。

只是明瑜素來細心，只一嘗今日的飯菜，便知道了兩家人如今的困窘，若是那不知感恩的，一味索取抱怨，他反而不願意去管這些閒事了。只是方家人的品行實在是令人欽佩，明明自己生活困頓如斯，見他和猴哥下山，也仍然毫不猶豫地拿出自己最好的東西招待他們。

明明知道他和猴哥有下山的本事，也沒有仗著這一點便來求他們替自己下山採買，明瑜向來心軟，旁人對他的一分好，他恨不得十分百分還回去，再說這兩家本就是因為猴哥的原因才被迫隱居在這花果山中，即便他們恪守禮數不肯開口求助，他也要為他們多考慮的。

「這如何使得？」

果然，方家幾位老者一聽他這麼說，連連擺手，生怕又給恩人添麻煩。

「無妨，我這些兄弟個個力大無窮，此番下山左右也是要採買許多物品，也不差你們兩家用的，這樣罷，鹽、糧種、葛布、麻布等，我們也是要採買的，便順道給你們帶些上山，你們也無需擔憂銀錢的事兒，等開了春，我們也要在這山下開墾些荒地種些糧食，到時候少不得要請你們代為照看，便當做咱們提前給了照料莊稼的工錢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