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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輕盈的腳步聲,扶焰收起信,轉頭望向葉知許,「今兒來的早了些。」隨著越來越熟稔,相互之間也就越來越不需拘束,他在這裡如在居處一般自在。
「你還不是一樣。」葉知許笑著解下淡紫色緞面斗篷,掛到衣架上,這才解釋,「瞧著是要下雪了,行人車輛都很少,車走得快,就到的早了些。」
扶焰望一眼窗戶,「怪不得。」
葉知許在書案前落座,翻閱書冊帳冊,卻是透著心不在焉。
在這裡,她目前學不到多少東西,除非扶焰有空閒又有閒情給予指點,所以,大多數時候約等於閒坐著。
只是,並不覺得無聊,甚而每日裡都很樂意來這裡,與他相對,哪怕只是靜默不言。
這大抵是因著先入為主的好感,以及相識以來的諸多事端累積的一些情分。
有時候,她感覺他像是友人,有時候,又感覺他像是離自己遙遠的師長。
而這樣愜意的光景,能夠維持多久?他總不會一直被那件古怪的事困擾,總會找到破解的法子。
到那時,他一定會離開,就此天各一方,只能隔著黑山白水遙望。
思及此,她心裡著實地悵然起來,但是下一刻就斂起愁緒,打起精神。在一日便珍惜一日,是她重生之後對在乎的親友的原則之一。
況且,如何阻斷家中為自己定親,是目前最大的麻煩,怎麼辦才妥當?
先把濼城數得上名號的門第列出來,讓他們一個個斷了與葉家結親的心?做起來繁雜不說,亦是治標不治本——英雄不問出處,民間也有奇才,是祖父不止一次說過的話,所以老人家為她擇婿的眼光斷不會拘泥於那些不成文的規矩。
要不然,狠下心來,雇些戲班子、說書先生散播自己命格不好或是命定活不久的謠言?——用損害自己名聲的法子不可取,她是豁得出去,祖父卻會震怒,一定會徹查,到頭來發現她是始作俑者……受罰什麼的無所謂,害得祖父傷心便是得不償失。
唉,嫁人難,不想嫁人更難啊。
想東想西許久,葉知許才斂起思緒,同時也留意到扶焰過於安靜,根本就是一動不動。
從她的方向望過去,能看到他線條優美的側臉。長而濃密的睫毛安靜低垂,細聽下呼吸勻淨。
睡著了?
葉知許頸子梗了梗,過了會兒,將動作放到最輕,起身到了他近前,又看了片刻,確定他是睡著了。
入睡的他,眉宇平靜,唇角噙著似有若無的笑,竟如孩童般純真。
他不畏寒,常日裡穿的是玄色道袍、深衣,今日亦然,穿著一襲深衣。
只是,葉知許的經驗是,入睡後對溫度的抵抗能力會降低些。
她環顧周圍,看到一條薄毯。她取過,無聲無息地抖開來,小心翼翼地給他蓋上,謹慎得連呼吸都屏住,生怕擾了他的清夢。
扶焰醒來時,已是黃昏。轉頭一看,她已不在原來的位置,自是回家去了。
沉了片刻,他才注意到身上蓋著的薄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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