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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我做朋友也並無好處。」6篤之打斷他道，「想必你也聽說了，我練的是幽冥神功。這幽冥神功和一般的功法不同，若想圓滿大成，就必須得斬斷七情六慾，殺盡所有在意之人。你若是和我做朋友，會死。」

段疏圖一笑置之，「那你這練的可不是什麼神功，說是魔功還差不多。」

6篤之閉口不言，並不反駁。

「殺親殺友，劍斬一切。殺掉這世上所有在意之人，即便真的練就無上功法，舉世第一，又有什麼意思呢？」說著，段疏圖便開了一壇陳年女兒紅，抬手扔給了6篤之，「6篤之，你是人，不是劍，你自己得明白這一點。」

6篤之心神俱震，「我是人，不是劍？」

「是啊。」段疏圖拿自己的酒罈同6篤之懷中的酒罈口碰了一下，接著笑道，「浩歌一麯酒千鍾，男兒行處事，未要論窮通。這話你聽過嗎？」

6篤之搖頭。

段疏圖就笑，「也是，你不喝酒，肯定沒聽過。不過你之前就算是沒聽過也沒關係，畢竟你現在從你朋友安慰你的話中聽到過了。6篤之，我們現在是朋友了麼？」

6篤之定定地看了一瞬他盈滿笑意的眼睛，跟著鄭聲說道，「好，我們是朋友。」

說完這句話後，6篤之主動拿起酒罈，學著段疏圖方才舉壇豪飲的樣子，張口飲下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口酒。

「咳、咳咳——」

就在6篤之被他人生中的第一口酒給嗆得直咳嗽的時候，段疏圖在他耳旁哈哈大笑了起來，「哈哈！你怎麼跟我兒子一樣啊！」

6篤之猛地抬眼看他。

「哈哈哈！」段疏圖笑得肩膀直顫，「你誤會了，我不是說論酒量你是我兒子。我的意思是說，你方才喝酒被嗆到的樣子，和我兒子第一次喝酒被嗆到的樣子一模一樣。」

6篤之在段疏圖之前從未有過朋友，因此自然也就從未和朋友聊過這等的家常話題。

他當下不禁就順著段疏圖的話往下問道，「你有兒子？他什麼樣？」

「對啊，我有一個兒子。至於什麼樣麼，他雖然還是個小蘿蔔頭，現在就已經雄心壯志到天天嚷嚷著以後一定要成為天下第一了。」段疏圖一提到自己的兒子，神色頓時就變得非常溫柔，「不止如此，他還叫嚷著以後他娶的妻子一定也要是天下第一，要和他一樣厲害。唉，真是愁人，文無第一，可是武有第二啊，我看他以後就是被他妻子打得滿地找牙的命！」

6篤之聽段疏圖這麼一說，當下不由就覺得對方的兒子十分可愛，便問，「他叫什麼名字？日後等他長大了，待他來挑戰我這個天下第一時，我可以適當地對他手下留些情。」

段疏圖聞言一怔，隨即開懷大笑，道，「那你可一定要記住你今天所說的話！6篤之，你記好了，我兒子他叫段懷風，日月入懷的懷，斐然向風的風，段懷風。」

待聽清『段懷風』這個名字時，6篤之心裡一驚，突然醒了。

6篤之披衣坐起，怔怔地睜睛望著窗外夜色。

月光如水，滿室空濛。

「……段懷風。」

待6篤之鬼使神差地輕聲念出了那個方才出現過在夢裡的名字時，驀地，他的心裡竟突然生出了一股他從未體會過的冗長思念來。

浩歌一麯酒千鍾，男兒行處事，未要論窮通。出自元好問《臨江仙·自洛陽往孟津道中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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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篤之：你兒子叫什麼名字？日後相見，我可以適當地對他手下留些情。

段疏圖：不是說好的要對我兒子手下留些情嗎？你怎麼往他身上留下了好些情了啊？！

第37章故人

三日後，在頭痛之症終於離他而去後，6篤之從寒室里找出了那把他以前日日佩戴擦拭，現今卻隔了整整十二年沒有觸碰過的長劍。

長劍名為『流光』，不是什麼舉世名劍，卻是由他師父在鑄劍城親手鑄成，饋贈於他。

這流光劍劍身如秋霜，劍鋒帶明光，因著舞動時恍若流光浮動，因此師父便將之取名為『流光』。

然而這流光劍已經十二年不曾出鞘，此時經由6篤之之手甫然拔出，重見天日的它已然是鏽跡斑斑、不見寒芒，和以前劍如秋霜、鋒帶明光的模樣相比，簡直可以說是大相逕庭、判若兩劍了。

6篤之對著這和師父唯一有所關聯的流光劍嘆了口氣，而後便找了塊布滿灰塵的磨刀石清洗乾淨，一點一點地試著將鏽劍重打磨恢復成原本模樣。

6篤之在問劍山里一直都是獨特的存在。他離群索居，住得離山頂接近，房舍位置僻遠高寒，除了6存真之外，少有人來。因此無論是他試著把他的流光劍打磨成原樣也好，還是試著把他的流光劍打磨成細針也罷，都沒有人會對他的言行舉止有所置喙。

他一個人獨自生活，雖自由自在，但也單調無。

說來也怪，他本過慣了這種單調無的日子，但這次醒來之後，僅僅才過了三日，他竟然就已經覺得自己過夠了這種日子了。

更怪的是，他總是莫名覺得，他的身邊應該時刻要有一個人陪著他，他……他覺得他一個人很孤獨。

儘管不願意承認，但是不容置喙的事實已經擺在了6篤之的眼前。他以前竭盡全力壓制封鎖的那些屬於常人的七情六慾，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