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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方得探清,当日原是白狼水下游路道未曾阻塞,早有虏骑把守,故而乌丸得讯,单于蹋顿亲自临陈,与袁尚兄弟二人共拒曹军。可战便大败,单于蹋顿被虎豹骑团团围住,张辽挺戈,一下便将他搠死。乌丸虏骑见元被斩,自然作鸟兽散。
在中原赫赫布衣曹军雄师面前,区区乌丸之众到底还是乌合之众。
宴饮正酣,曹丕却提着酒壶,拉着夏侯尚和我走出帐外,带上卫大哥,说要去寻人。
我们并肩而行,曹丕一路问个不停,无不是斩杀单于蹋顿的相关话题。未尝亲临白狼山一役,他大呼遗憾,于是反复向夏侯尚询问,曹纯部下的虎豹骑是怎么困住单于蹋顿的……看得出来,他颇为懊恼,未能亲眼一睹那壮观的战争场面,而他对张辽的崇拜之情更是溢于言表。
我们走过战俘营,行至伤兵营,只见一处支起的四角帐下,一位将军未解甲卸盔,正蹲下地慰问受伤的兵士。
“张将军,酒未过三巡,辄不见了将军踪影,原是在这儿寻了个好去处呢!”
曹丕笑着微微一揖。
张辽回起身,恭敬抱拳:“见过二公子!”
伤兵们纷纷拜见曹丕。
“各位军兄弟,不必多礼!你们出生入死,连日与乌丸作战,辛苦了!”
曹丕招呼着笑道,“伯仁、子嘤,你们瞧,我说对吧,若要寻张将军,到这儿总没错!”
我朝张辽欠身行礼:“张将军体恤兵士,久闻不如一见。”
曹丕笑着搭过张辽的肩膀:“张将军,这边请——”
我们一边在伤兵营附近踱步,一边闲聊起天。
“张将军,可否详述那夜白狼山激战?”
“张将军,你是如何于万军之中取那单于级的?”
“张将军,快快教我震喝敌寇之秘诀吧!”
……
曹丕虽已二十出头,此时却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对张辽赞不绝口。他跟曹营老辈将军们的关系好像还不错,听他与张辽对话,仿佛是跟久别重逢的老友交心,肺腑之言倾泻而出,也不管张辽面色尴尬与否,他自个儿从头到尾都是神采飞扬的。我和夏侯尚自然成了‘灯泡’,被撂在一旁,互谈欢笑。
忽而瞥见不少包扎休息的军士,于是我敛起了笑意,叹息罢,问道:
“张将军,此一役,也算是险中得胜,不知折了多少兵士?”
张辽停下脚步,侧身负手,静静地看着那些孱弱的伤兵,良久方叹道:
“此役虽是大胜,我部尚有数千战骑,然一兵一卒之损失,亦足可惜可悯,他们是翁母之儿,是妇人之夫,也是稚子之父,如今战死北疆,却因山高路遥,却不得殓尸还乡啊……”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将军可试过烧骨成灰,将战死边疆的将士们以瓮罐携归?”
曹丕连忙喝道:“子嘤休得胡说!”
好吧,我想起了,古人向来敬重逝者,怎么可能愿意像后世一样将逝者烧成骨灰呢。
张辽倒不怎么介意,只感慨道:“此法不可行,即便我们能做,那些战亡将士的遗属也不会同意的。”
我垂着眼,望着帐下横七竖八躺着敷药喊疼的兵士们,深感气氛沉闷压抑,忧从中来,于是不自觉地靠近,俯身问他们:
“诸位兄弟,北征已数月,你们……想回家吗?”
伤兵们面面相觑,继而齐齐点头。
“能跟我聊聊,你们家乡是什么模样的吗?还有你们家乡的家人吗?”
“俺是清河人,俺们家乡的菜豆腐可好吃了!”
一个留着髭须的伤兵,约摸三十来岁,眼神却亮亮的。
“巧了!我也是清河人氏!咱是老乡呢!”
我笑盈盈道,“哎——大兄弟,那你可知这菜豆腐的来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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