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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銷將河岸地圖攤在車前蓋上，頸側夾著手機，正與水利局詢問近半個月的河水流記錄。

忽感手機震動，他停筆取下手機查看，見裴雨寒發來了消息。他看清簡訊內容後眉頭一緊，隨即對正在通話的水利局同事感激道：「謝謝你了，大晚上打擾你們，之後可能還有情況需要麻煩你們，到時候再聯繫？」

「不麻煩的，有事再聯繫，那我這兒掛了。」

6銷掛斷電話，而後拿起手邊的對講機，問：「老裴，確定是艾滋嗎？」

「確定。」

聽到對講機傳出的是季徹的聲音，6銷清了清嗓子，不自覺地輕聲道：「死亡時間呢，確定了嗎？」

季徹見裴雨寒指了指記錄上的一行字，如實轉述：「死亡時間在36到48小時之間，但裴科和劉法醫複查後發現前天晚上到昨天下了一整夜的雨，河水的溫度會更低，用屍冷時間倒推，最終得出死者死亡時間還可以再縮短，大概在4o到42小時。」

「此外，兇手是在死者屍斑形成前完成分屍、運屍、拋屍的，也就是說，拋屍時間在死者死後的6小時內。」

「所以拋屍地點應該就在岸邊。」6銷也做出了和季徹同樣的推測，當即決定，「我稍後就通知沿河片區，加強河岸巡邏，對幽角暗巷進行排查。」

6銷緊抿著唇，由於環境因素的干擾，死亡時間和拋屍時間的範圍無形增加了拋屍地點的範圍，就算用水流逆推，也只能推測到大概區域。

「6副。」對講機內緊接著傳出裴雨寒的聲音，隱約還有x光片搖晃時發出的弧聲，「我們屍檢查到死者患有腰肌勞損、前列腺增生，又對屍體進行了x光掃描，發現其有症狀不輕的腰間盤突出、頸椎病，生前應當從事需要久坐的職業。」

6銷沉思片刻，在對內頻道喊了聲：「談竹。」

談竹的聲音伴隨著急促的鍵盤敲擊聲，「我已經根據裴科發來的條件在查全國失蹤人員系統了，暫時還沒有結果。」

6銷垂眸斟酌後說：「從艾滋這個條件入手更快。今晚的案子在網上的討論度很高，網監那邊攔不了太久，我們要在事情發酵之前縮小排查範圍。」

談竹意會：「好，我馬上找醫院和各社區居委會調檔。」

一陣夜風颳過，噼里啪啦的雨滴敲打著窗戶玻璃，似是對無人回應而感到惱怒，窗外的大雨如報復一般越下越大。

6銷連夜帶人繞著河岸巡察了一夜，回到隊裡時天已經大亮。

「根據水流度，拋屍地點基本可以鎖定在江北的升雲區，那一帶工廠較多，之前因為疫情倒閉了不少，的確適合分屍。小高，你等會再帶一隊人上那附近轉轉。」6銷下車後邊走邊說。

門口站崗的警員見6銷回來，提醒道：「副隊，您的朋友說要見你。」

6銷疑惑：「朋友？」

警員：「對方是個小姑娘。」

聽到警員提到是小姑娘，6銷大抵猜到什麼人來了，「人在接待室里是嗎，謝了。」

季芸的面容有些憔悴，雙手緊攥著坐立不安，在聽到接待室門被推開的瞬間立即起身，見來人便喊：「6哥。」

6銷瞥了一眼別放在地上的畫板，問：「準備等會去畫室？我記得你的畫展就在下個月了。」

季芸無心回答這個問題，低垂著頭，髮絲擋住了她此刻面臉的淚水，心中積攢了多年的哀傷與想念在這一刻化作哽咽，「他還活著對嗎？我那天看到他的背影了，哥哥是不是回來了？」

季徹同裴雨寒一道返回，下車後徑直向上樓的階梯走去，準備找6銷互通一下情況，忽聽有熟悉的女聲從接待室傳出，瞬時僵住了手足。

而門後對此作答的人，似乎就是季徹正準備找的6銷。

「小芸，你哥他目前很安全，但暫時不方便回家，也不好和你們聯繫，相信他總有一天會回到你們身邊，但在此之前，小芸要繼續照顧好自己的母親，別讓他擔心，好嗎？」

「我明白的。」季芸沮喪得癟著的嘴微顫，懂事地點了點頭。

她大概知道6銷和哥哥面對著的都是什麼人，作為家人的她不願意成為他們的拖累。

起先她不知道哥哥們的工作，是哥哥去世之後，她幫忙收拾遺物時發現，桌上有張紙隱約能看到一點印子，她拿來碳粉小心地拓了一遍，才知道哥哥前不久申請了轉崗。

在那之後，她想替哥哥看一眼沒來得及去的禁毒支隊，結果在門口徘徊時，意外撞見了6銷。她當時心中感慨萬分，原來世上不只有她記得哥哥的心愿。

季芸拿起放在腳邊的畫板和背包，恍然想起自己今天過來的另一個原因。

她從包里掏出6銷之前給她的銀行卡，塞回它原本的主人手裡，「6哥，這張卡還你，這筆錢我是真的不能收。雖然你沒說，但我知道那些不年不節，卻被叫做『警隊體恤』的禮物其實都是你自己掏錢買的，這些年你已經對我和媽媽很好了。」

6銷長嘆了一聲，揉了揉季芸的頭髮，寬慰道：「你既然叫我一聲哥，那我就是你哥，不用和我見外。」

說罷，他壓低聲音多提醒了一句：「小芸，最近支隊這邊不太平，你有事就給6哥打電話，儘量不要露面。要是在家附近發現什麼奇怪的人，也馬上聯繫我。」

胡衡和他提過，似乎有人暗中盯著季徹的行蹤，如果讓那些人知道季芸和季徹的關係，那就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