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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出来,微微听见刘德林的手机响,他掏出手机来接电话,压低了声音讲话,脸上不由自主地就堆出一个笑来。
微微想起前两天在报上看见的,他新近登出的征婚启示:公务员,诚征中小学老师,条件优者幼教亦可。
他们走到路灯底下,微微看见路边有半块红砖,腻着一层青苔。
顾微微看着前面仍然在喁喁细语的刘德林,他这样肆无忌惮,他疯了?
谁知道,微微想,也许是我疯了。
她灵活地跃起来,捡起那半块砖,向刘德林脑袋上砸去。
分手
顾微微长到三十多岁,头一回进了派出所,被扣留了整整一个晚上。
其实她已有点恍惚,不大记得自己是因为什么而到这里来的。
一老一少两个警察,都还面善,人也似乎不错,并没有太多地为难她。
慢慢地,她回想起来了。
她去参加同学聚会。
然后,她用砖头把刘德林给打了。
她慢慢地想起了那块砖。其实只得半截,脏兮兮地腻着青苔。她看着自己的手,右手虎口处还粘着一块污渍,她撩起衣角擦手,很粘,还擦不干净。接着她回忆起刘德林蓦然转头时脸上惊恐失措的神气,他倒是挺灵活的,微微想,全仗着结婚这些年还没大发胖,他猛得一跳,头摆向一边,让过了微微大部分的力道,砖头只堪堪从他额头擦过,轻轻地咚的一声,还是见了血。
那血顺着他的额头一直流到鼻梁上,黄黄的路灯光线之下,那一线血红得发了紫。
是了,微微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慢慢地把事情都想了起来。那一刻,她的大脑真是不作主,或是她被什么附上了,凶悍冷硬,啥也顾不得了。
路人报的警,然后她就被带进了派出所。
顾微微脑子里全无想法,像一只挖空了吊在廊下风干的葫芦,喀哆喀哆地响。她并不后悔,但是也并不因为伤了刘德林而快乐,她只盯着虎口那一点玩固地粘着的污渍,全神贯注地想把它擦干净。
那一夜,也就那么过去了,不见得特别长或是特别短,微微还真睡着了,当然是不大舒服的,夜里头,冷得很。刚一醒来,微微就痛打了好几个大喷嚏。抬起头时便看见那个年青的小警察正站在她面前看着她。
小警察小个头小身板,几乎像个孩子,他的眼神也是孩子,是年青男孩子对一个不甚美也不甚优雅的中年妇女近乎本能的不喜欢以及一点点好奇。顾微微在这种眼光里一下子便拘束起来,她受不得这种年青的审视目光,这种目光轻轻的可仿佛有千钧的力道,狠狠地抹去她身上所有的性别的特征,让她觉得自己一下子便含混起来,不是女的可也不是男的,多么可怕。
顾微微低着头,跟在小警察后面,走进一间办公室。她看见了刘德林。
戴了一顶棒球帽,黑色,上头有一几个细小的字样,xx区教卫系统运动会。是大前年学校发的,刘德林一直说上头印了字真蠢相。棒球帽下隐约看得见白色的纱布。
刘德林在办手续,填写着什么表格,又交了钱。顾微微坐在一旁看着,手续挺复杂的样子,好一会儿,那年长一些的警察说,好了,你们可以回家。有什么问题有什么矛盾坐下来好好说嘛,像那个电影,叫什么来着?有话好好话。动什么手,还好没有重伤,否则你爱人保你我们也不可能让你走的,那可是民事伤害。
两个人一前一后,隔了大约一臂的距离一同走回家。微微这一会儿倒突地想起了他们初次的见面,也是这样一臂的距离。这仿佛是一个兆头。他们以这样的形式开始,也已这样的形式收梢。微微想起小时起语文老师讲作文,这大约就可以叫做前后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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