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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志明经历了太多的打击，白杜那点儿刺激只让他心理不舒服了一个下午，很快就平复了下去。不过王志明也是有脾气的，受了气总要发泄一下，那人非常不巧的就是任建华。

新搬的地方住着很多老熟人，其中就有任建华一个，腋下夹着鳄鱼包，头发梳头一丝不苟。院里动迁，因为有个小饭店，任建华得了不少补偿款，忽然间就萌生了做正经事的念头，托门子又进了银行，在窗口干了小半年，就开始负责发放贷款，天天应酬不断，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在胡同口碰见了王志明，很是寒喧了一阵儿，任建华是真的担心他，刨根问底的打听他家里情况，王志明好不容易把家里情况介绍完了，听说任建华要拉他去喝酒，更是烦得不得了。

他现在一看见任建华，就想起他俩谈论自己的事儿，脑子胀乎乎的难受。“哥，能借我两千块钱不？”

任建华尴尬的笑笑，连忙翻他那个小鳄鱼包“没问题啊。”

王志明笑着说，我现在手头紧，这钱算你支援我的，就不还了。任建华愣了好一会儿，还是把钱给了王志明“那没问题，有事儿跟哥说。”

王志明现在还真不缺钱，回到家瞅着这两千块钱，直后悔，他觉得自己又干了粑粑事儿。那边任建华倒是觉得大明好像生气了，为什么？不知道。

十七回家

水涨船高，王志明顺位上升接过党委书记的指挥棒，白杜交接工作时跟他说过，现在工会也由他兼任，王志明很是吓了一跳“怎么还有这种兼法？”

“都这样，哪分得那么细？咱厂子才多大规模，看见重型没？国家大一型企业，人也这样。”

工作看着没多少，琐事还挺多，刚刚上任，王志明很是忙了一阵子。他可没有白杜那个意气风发的劲儿，可以边抽烟边忧闲的说“我现在就是想挣钱。”

他忙着呢。

王志明的忙和累纯是自找的，八百年没人清的库房，他带着人去清理，弄得口罩都变成深灰色，回家还要忙着做饭。

王志明陪他爸做术后放疗时，同屋6床劝，“其实那些疗程不用坚持着都做完，你看我，现在是复发的，可是当年那批跟我一起做化疗的都坚持下去的，现在都没了，我一直吃中医呢。”

病友之间的交流是最掏心挖肺真心实意的，王国胜又四处淘弄中药秘方。他最近身子虚，王志明说什么也不让他做饭。他爸逞强做了两回，被王志明像教育小学生一样，狠狠说了一通，只好和傻丁大眼瞪小眼的等王志明下班，顶多把菜切好了预备在一边。

王志明单位临时有应酬的话，也会先回家做饭然后做完饭再过去。日子虽然忙乱，也被他安排得井然有序。

新家炕小，只能睡两个人，硬是睡三个大男人相当拥挤，王国胜喉咙不好把边，傻丁睡觉不老实靠墙，两人睡觉都有撇屁股的习惯，王志明夹在中间，经常被挤得难受，半夜不是给他爸盖被，就是把傻丁怀里搂着的小枕头扯出来垫在他头下。

单位活儿多，在家又休息不好，熬了没多久，就天天顶着两黑眼圈上班，搞得同事们都打趣他是不是晚上纵欲过度了。欲？他可有日子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了。能一天保证六小时睡觉，他就谢天谢地，最后没办法，在屋里支了个行军床。

傻丁他爸妈自搬家后第一次来看，就是两个人约好了一起来的，带了很多水果和罐头，还有两大盒转因子口服液，和不少营养补药。傻丁很兴奋，像小孩一样兴奋有点儿闹人。屋里地方窄，傻丁妈妈眼尖，看见行军床的时候心里很不舒服，真后悔把傻丁托付给他们，一邻居能照顾到什么份上儿啊？等知道那是王志明睡的地方，脸色才好转过来。天冷，王志明插着电热毯也不顶事儿，到底得了感冒，又是咳嗽又是淌鼻涕的，把傻丁爸妈感动得一塌糊涂，动听的话一刻就没少过。

他爸妈走后，傻丁跟着送，没多久，又被他爸妈给送回来了。

原来路上有卖小鸡崽小鸭子的，傻丁看见以后一直不错眼珠的看，说什么也不往前迈步。他爸妈没怎么给这孩子买过东西，见他喜欢就让他选了一个，买完了又想到，他现在是寄人蓠下，养个大活人都挺不容易再养这么个东西会不会嫌啊？没办法，又回来解释。

王国胜打着手势说没事，养着吧，难得是他爸妈买的。王志明瞅着傻丁怀里毛绒绒一团问“这是什么？小鸭子？”

傻丁摇头嘿嘿笑“大明，你真傻，这都看不出来，这是鹅。”

王志明直挠头，这么个东西养哪儿啊？转了一圈找个纸盒箱子放在炕头上，弄点儿小米鸡蛋黄来喂，小鹅吃得还挺香。

傻丁爸妈一高兴又坐了好一会儿，最后宾主尽欢，终于放心的走了，傻丁却哇啦哇啦的哭咧咧拉王志明胳膊。王志明还以为他是难受爸妈，搂着他肩膀说“没事，下回还来呢。”

傻丁摇头说不是，把王志明拉床头一看，小鹅被烤晕了。

他家除了炒菜用液化气外，炉火从来就没灭过，不是做水就是熬药，晚上来了客人忘了压湿煤，炕烧得滚热滚热的，一直说话来着，没想到，小鹅被烤得毛都湿了直挺挺趴在纸箱子里，一副中署过度的样子。

这是傻丁第一个宠物，虽然养着累赘，可是王志明觉得，它如果死了，傻丁非难过不可。没办法，把小鹅放在桌子上晾着，然后弄了凉水一点点的掰开嘴往里灌，又往头上浇水。小鹅总算是救了回来，王志明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觉得感冒要重，王志明打了个哆嗦，他现在可没有生病的本钱。披着一层衣服，劝傻丁也上床，说了好几遍没事儿，傻丁还是他趴嗒趴嗒的跳下来看，怕他也着凉，王志明给傻丁也披了件外衣，然后陪着他站在桌前瞅小鹅，折腾到后半夜，傻丁真困了，才给劝回去睡觉。

第二天一早，王志明头昏脑胀的起不来床，才知道病大发了。幸亏是双休周末，他爸让他躺在炕上，身上压了几床被，又给沏了红糖姜水让他发汗。然后找出以前常用的木工工具，他爸手巧，觉得孩子着凉才这样的，想在炕上加个床板，这样大家横着睡就宽敞多了。傻丁也相当内疚，盘腿坐在炕上给王志明一口口的喂红糖姜水，喂之前还直吹气，王志明窝在被里眯着眼睛看他“我说傻丁啊，别吹了，给我喝吧，你吐沫星子都迸进去了。”

王志明这一觉睡得很熟，梦做得也很好，什么内容倒忘了，就是觉得挺幸福，好像一直乐来着。他爸进来看见傻丁趴在王志明旁边搂着小鹅睡觉，王志明闭着眼睛嘿嘿直乐，就问他，“大明，笑什么呢？”

王志明睡着跟他爸搭话“老有意思了，捉迷藏呢，那个谁脸上有个鼻涕噶（鼻涕干了以后粘在脸上的小黑块。）”

“这孩子，这也值得你笑成这样？”

王志明醒了以后他爸问他，他根本就不记得，听他爸学他说梦话的事儿，王志明嘿嘿傻乐，他已经好久没做过这么舒服的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