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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今已是县主,身份尊贵,只要新君能容下长兄,她就一生无忧。倘若真能过这种日子,不去走那条坎坷艰难的路,也不是不可以。
圣人活下来的几个儿子中,赵、韩二王的事迹,秦琬听了几桩,并不认为他们拥有足够的眼光、智谋、胸襟和度量。至于鲁王和魏王,行为虽也听过,却颇为片面,秦琬不敢轻易下断决。
她毫不避讳自己的懦弱和犹豫,裴熙也就没再说什么,毕竟他自己也是个若无九成把握,绝对不会将事情说出来的主儿。愿意拿自身下赌注是一回事,牵扯到关心的人,身家性命全赌在里头又是另一回事。
“既是如此,我陪你去好了。”
裴熙很直接地说,“也好帮你把把关。”
秦恪一走进来,就听见这么一句,便问:“什么把把关?”
见他这么快就回来,面上还带着一丝郁色,二人想都不用想,也知秦敦的情况不大妙。
这种时候,裴熙不好话,哪怕他从来没将自己当过外人。故秦琬上前几步,拉着父亲的袖子,仰着头,问:“阿耶,四哥怎么样了?”
秦恪摸了摸女儿细软的头,叹了一声,闷闷地说:“老四以后……再也不会正常说话了。”
秦琬虽已猜到这种可能,却没想到秦敦真倒霉至此,震惊之色溢于言表:“啊?四哥他……”
“太医令说,他烧得太过厉害,哪怕醒来,也……”
就是个傻子了。
说到这里,秦恪心中一阵酸楚,冷不丁瞧见裴熙,忍不住怒:“你看看你,穿得这么单薄,还生着病!程方!将旭之带到厢房,让太医令为他看诊!”
裴熙苦笑一声,出人意料地没挣扎,秦恪在房间踱了几步,沉吟良久,才说:“裹儿,为阿耶磨墨。”
秦琬利落地应下,取了墨条,略磨了几圈,便停下动作。
秦恪见状,奇道:“怎么了?”
“无事,只是感慨,好东西和差东西,感觉就是不一样。”
秦琬尴尬地笑了笑,看都不敢看父亲一眼,继续动作起来。
听见女儿的话,秦恪越心酸,他望着秦琬的眼神极为怜爱,目光落在摊平的宣纸上,却化作一股决然。
次日,代王上书,严明四子秦敦痴傻之事。以孺人周氏照顾皇孙不周为名,褫其诰封;其子秦敬,不孝长辈,不悌兄弟,以爵位为由诓骗婚姻。念其为代王诸庶子中最年长的一位,予其安家费,责令出府,而永世无爵。
与奏折前头的大半段内容相比,后头的小半内容,什么媵王氏私配宗女婚姻,褫夺诰封;什么媵李氏将宗女照顾得好,封为孺人;什么长女已出嫁,次女和三女正直花信,请封乡君。于请封者,自然是天大的事情,对代王和圣人来说却不值一提。正因为如此,代王连另写一封奏折的想法都没有,直接在一封奏折里将事情交代清了。
圣人看着这封奏折,现懦弱长子本行云流水的字迹,如今竟有点铁画银钩的意味,一笔一划,力透纸背,不由叹息。随即,圣人大笔一挥,写了两个字。
准、奏。
消息传开,满座哗然。
代王秦恪是个老好人,这是满朝权贵都公认的事情,他温吞而优柔,很少说人坏话,更少处罚旁人。哪怕对一个人不喜到极点,他也是远远地避开,绝不会因一己好恶去伤害对方。正因为如此,他此次的行为才更显得决绝,也让旁人不住猜测:代王这是不是在向圣人宣泄着愤怒?毕竟,若不是圣人偏心,他就不会流放十年,儿女都不能教养,弄得如今乱七八糟。好容易回来,没犯半点错,就被排挤出皇位继承人的范围,换做是谁,心里都有气啊!
对这则流言,赵王的反应最大——若无代王,他在诸皇子中就居长,继位天经地义。听见长兄成了宗正寺卿,他高兴得紧,饭都比平日多吃了两碗,更莫要说酒,可如今……也对,那张椅子,谁不动心呢?大皇兄,若你真不知好歹,做弟弟的,可要给你点教训了!赵王心中盘算着,找个什么机会给长兄难堪,忽听得门人禀报,魏王轻车简从,进了代王府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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