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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4页）

他的晚饭通常在路上买两个包子馒头就解决了，除非是林找他的日子。

林最初依旧每周约钟翊一次。每到和林约好的日子，钟翊早上上班前会再带一套干净的衣服。下午六点准时下班后，借用市的卫生间和保洁阿姨洗抹布的肥皂，把自己一身难闻的味道囫囵洗掉，脏衣服塞进包里，然后坐上去茶园的地铁。

这个时候地铁里愿意看他而且靠近他的年轻女孩儿们就更多了，他甚至某次在车厢里安静站着，默默温习林上次讲的重点时，还被要过微信。

钟翊当然没给，但拒绝的借口实在太拙劣了，他说自己太穷了没有买手机，把女孩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跺跺脚走了。

不过那天晚上钟翊的手机竟然真的坏掉了，这让他意识到人确实不能随便撒谎。

那天钟翊到“临江仙”

的时候，林点的菜已经上了。

林总是吃得很少却点的很多，店老板也喜欢出了什么新菜色都给林上一遍。虽然林并不会给菜什么很高的评价，但总有钟翊负责光盘，没扫老板的兴。

桌上照例摆了六个菜和满满一木甑的米饭，林懒懒地躺在墙边的榻上，靠着一个巨大的苏绣抱枕在玩手机。他当天运气很好，在钟翊来之前刚好碰上了薛承雪，薛承雪看起来没有年轻时那么讨厌他了，不过也可能是快忘记他了。

林彼时站在走廊里和薛承雪对视，他现妈妈脸上有了明显的岁月的痕迹，但身材恢复了生他之前照片里的苗条轻盈。黑一丝不苟地挽成一个髻，穿着质地很好的旗袍，皮肤白皙面孔姣好，有一副从来没生过小孩的骨感与优雅。

薛承雪第一眼其实没认出林，毕竟他们上一次见面时林才14岁，直到林低声喊了句：“妈妈。”

薛承雪对他点点头，好似不想和他多聊天，也对他没有普通母亲的关心。林想同薛承雪吃一顿饭，被拒绝了。

“不吃了吧，我不乐意和别人一起吃饭。”

薛承雪的口味很西式，薛承飞特地为她做了沙律和红酒牛肉。这一点林和她就非常不像，尽管在美国待了7年，林始终很讨厌吃白人吃的东西。

钟翊吃饭时现林看起来心情很好，食欲也比往常好一些。从前他们在一起吃饭时，钟翊吃完第三碗饭了林却第一碗都没见底，他吃得慢且少，钟翊吃得快却多，节奏倒是很合拍。

林慢悠悠夹菜时很有闲心地打听了两句钟翊打工的地方，钟翊埋头吃饭，不是很想说得太详细，含糊地回答：“就是在一个市，永光路那边的好客来。”

林点点头，没觉钟翊的回避，拿眼睛打量了一会儿桌对面吃得很香的人，觉他那件黑色T恤的肩头被磨出了一个洞。桌子不宽，林直接伸手过去摸了一下那块破洞的料子，温热的手指触到了钟翊硬挺的锁骨边缘。

钟翊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放下手里的碗猛然抬起头来，嘴里的饭没有咀嚼就直接咽了下去，他讷讷地看着林，问：“怎么了？”

林神情坦然，用食指戳了戳破洞的地方示意他自己看，解释：“衣服烂了，怎么回事？”

钟翊抬起左手，用掌心遮住那个不大的破洞，不自然地搓了搓。这件短袖是他去年来申州之前，在青河的镇子上买的，是很便宜，但化纤涤纶的料子本就应该更结实耐穿一些，不至于到第二个夏天就烂了。主要还是因为他最近搬货太多，有些木箱子毛边粗糙，扛在肩上把衣服划烂了。

烂衣服其实更好穿来干活，因为怎么糟蹋都不会心疼了，钟翊原本可以很坦然，却不知为何又生出一刻强烈的羞恼，满脑子充斥的念头竟然是看来这件衣服以后来见林不能穿了。

“工作的时候……不小心弄的吧，我今天回去换掉。”

他回答得支支吾吾的，手掌依旧没有从肩膀的破洞那里放下来。

于是林碰巧又看到了他手指上的擦伤。

林快又短暂地锁了一下眉头，右手掌心向上朝着他，指挥道：“手放下来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