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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大露心中一阵失落，不由得黯然叹口气道：“可惜方才采到手的花，却是白费力气了……”

“不白，费，不，白费，我同，你戴起来！”

陈步元这话说得顿挫混乱，好像舌头打结说不清楚。他眼中闪现的神色，完全就是一个惴惴不安的孩子，在躲藏遮掩着什么。连笑也头一次笑得那么不坦诚爽朗，古怪又古怪。

“别——”

辛大露可不想因此弄湿了头发，她伸手要阻止他，却已经迟了，陈步元快她一步，将花插在了她的发髻上。

“你——”

辛大露刚想嗔怒，却觉得不对头，按理这野花插满头，也应该是轻飘飘的。可此时，却觉得脑袋上沉沉的，好像压了什么铁器钢物，重量不轻。

这是……辛大露吸了冷气，一瞬间屏了呼吸。她抬手去摸头上的东西，触着像是金器，大概有六寸左右长短，头尖尾扁，好似一条鱼，再往端头摸，是柔顺的羽毛。

果然，这是那只金钗。

“胡闹！”

她心乱如麻，欲一把将它拔下来。

却被一只宽大而厚实的手，稳稳按住，不许她将金钗取下来。

“此般甚好。”

陈步元嘴角微微上扬，冲着她笑，冲着她笑，眉眼中蕴含宠溺……辛大露见过无数次他笑得开怀，此时此刻，却是第一次见他笑得如此温柔。

“此般甚好。”

他又重复了一遍，谋算的事情虽然中途出了波澜，但到底是遂了他的设想，陈步元好不得意。

这厮，他变得越来越聪明了，而她，反倒是越来越傻了。

辛大露百感交集，风起了，有些寒，远处游船上的乐曲，也渐渐寂静了。这西湖浩荡的水路潾潾点点，泛着一道道浮动的光，仿佛不是西湖，而是直通天际的银河，遥遥荡荡，远非她所能掌握。

该怎么办？

她正想着，迷茫地望着远方，却感觉一对温暖的手又过来抓她的手，这次是温温柔柔地，不再是栓，而是裹，好像想要裹起来呵护一辈子。辛大露垂了头，见他将自己的手捧在掌心，他胶凝着，端详着这双和自己截然迥异的手：它们不是宽大而是娇小，不是厚实而是纤薄，不是黝黑而是霜白……这手背是如此的美，只是，那指节处，一圈圈绕起来凹着，是很明显做过不少粗活，只是，那十只红绡般的指甲，剔透处掩盖不了它们的短而畸形。

“小的爱吃指甲，故而涂了透骨草，这样尝着有苦味，就不会再咬。”

辛大露边说着就边要卷起来捏成拳头，她不好意思，也不想让他见着自己这不伦不类的指甲：“涂了更难看了，而且就算味苦，我还是忍不住会继续吃它……”

“哈哈——”

陈步元突然笑了起来，紧紧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胸前扯，连带着她的身子也不可控地向前一倾。他双眸中涌动的波涛，远比这西湖水清澈。他眉毛弯弯，眼睛弯弯，嘴巴也是弯弯，笑着说道：“以后，有我抓着你的手，看你还怎么吃咬！”

心头一酸，一瞬间，辛大露只觉得心里陈年经年，所有的情绪都无尽地往上涌，颤动着颤动着，只是绵绵不绝，仿佛此生此世就这么停滞了下来。

然后，心空了，不染一尘清如明镜。然后，他就轻轻易易，一马平川地滑进了她的心底。

她的双手，也紧紧将他反握住，仿佛就这么握住了一生。

他感触到她的回应，瞬间就急促了呼吸，惊喜从眼中弥出来，一直弥漫到整张脸上，俨然是高兴得难以自抑。

有些生涩的，轻轻地去抱她，辛大露很顺从地靠过去，然后，陈步元拥她入怀。他拥着他，宠溺地问道：“最近……可好？”

“甚好。”

她也不再左右而言其它，告诉他自己最近做了几桩媒，都是如何如何。她讲得很细，陈步元一直笑着倾听着，偶尔插上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