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咄苾对其目不斜视,只粗略望了望劫来的流民,见俱是青壮年,便点点头道:“将人带走,各自安排下去。”
可汗平素不苟言笑,人人对他都存有三分敬畏。突厥士兵们见状,急忙领命,拉扯着流民们离去。
咄苾负手站在帐外,静静地看着这一行人从自己面前走过。
忽然,人群之中,一人抬头朝自己这边望了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
目光拂过,有如昙花一现,然而咄苾的心却忽然被提起。他几乎是当即愣住,很快却又自嘲自己的异想天开。
可纵然如此,一声“慢着”
却已然脱口而出。
众人俱是一惊,连忙停下步子。
咄苾冲入队伍之中,一把抓起一人的腕子。那人一身青灰色的旧衣,头发凌乱地遮在眼前,腕子却是白皙如玉。对方任他抓着,分毫不反抗,却只是低着头,垂着眼,教人看不清面容。
然而即便如此,在触碰的那一瞬间,那种异常熟悉的感觉,便已然昭示着答案。咄苾来不及多想,只是慢慢地伸出手去,撩起了对方的额前的发。
面容展露出来,对方这才抬眼看着自己,竟是一笑。
咄苾手微微一颤,对方额前的发自手中散落下来,他定了定神,将人拉出队伍道:“这人我要了,其余的带下去!”
突厥士兵们不明所以,却也不敢忤逆,便只得领命,匆忙而去。
咄苾未在原地停留,只是紧握着那人腕子,拉着他一路走进了自己的大帐。放下帐门,他回身看着静静站在面前的人,许久之后到:“真的是你么……建成?”
李建成闻言慢慢伸出手,理了理散乱的发,终是露出完完整整的面容来。他看着咄苾,微微笑道:“大哥,别来无恙。”
听从了魏征之计扮作流民,此刻的他衣衫褴褛,鬓发凌乱,如何也比不得过去那锦衣华服的样子。然而粗服乱头,不掩国色,那平静的一笑,却让咄苾心下又是一动。
于是一瞬间,他忘了二人所处的立场,只是走上前去,用力地将人揽在怀中。
他已不是当日那个只会掩藏自己心思,只会退让回避的咄苾,两年后的颉利可汗,想要什么,便回去争,便会去夺!
李建成任他拥着,并不回应,也不反抗。许久后,道:“大哥为何不愿同建成相见?”
一语将咄苾拉回现实之中,他松开手,叹道:“即便如此,你却仍有办法让我见到。”
李建成笑慢慢道:“建成想见大哥,自然要不择手段。”
“想见我,”
咄苾微微挑了眉,随即又笑道,“若非有其他缘故,你又怎会冒如此大险而来?”
顿了顿,正待开口,却听闻帐外一声呼唤:“可汗!”
那声音越来越近,似是下一刻便要入帐来。
咄苾一惊,心知那说话的乃是什钵苾——今日的突厥小可汗突利,自己曾破例容许他随意进出帐内。一念起,帐门一角已然被挑开,什钵苾大步走了进来,正待说什么,然而往咄苾这边一望,却是愣了愣道:“可汗身后的却是何人?”
咄苾回头,这才发现李建成不知何时已然跪在了他身后,态度卑微而谦恭。他当即会意,清了清嗓子道:“此乃今日捉回的俘虏,我见其有及几分见识,便叫他进来问问话。”
突利下意识地往对方身后看了看,而对方头垂得低低的,教人看不清面容。
他收回目光,笑道:“原是如此。”
顿了顿,又道,“今日去往前方侦查的人马已然归返,据说自打唐太子率军前来之后,唐军严守蒲州,毫无动静,莫非……”
咄苾低低地咳嗽了一声,打断他的话道:“此事稍候再说罢。”
什钵苾微微一愣,点点头,略一犹豫又道:“可汗,那唐太子……便是你心心念念的李建成?”
他毕竟年少,又同咄苾亲近,私下里便只将他视作叔叔,言语并不拘束。
咄苾闻言又重重地咳了一声,道:“待会儿我自会去你帐中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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