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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
然后他用力地抱着她,像抱着重要的宝物。
江淑苇发现他在哭。
同时,江淑苇发现自己真的是一个处女。
原来她跟佑书真的没有孩子。
真的没有。
江淑苇在黑暗里也哭了。
眼泪滴在枕头上。
佑书的枕头,她是带着佑书的枕头结的婚,她给枕头套了个新的枕套。
在淑苇结婚后不久,张妈还是走了。悄悄走掉的。
等到淑苇他们放了暑假,她与育森商量着,一起下乡去看看张妈。
这个时候市场上出现了“黑市”
,不过都是偷偷摸摸好像做贼一样,小贩们无不目光飞快地四下转动,淑苇甚至觉得可以看得见他们炸起的汗毛,因为做这样的生意不合法,有关部门要抓的,说是是“扰乱市场”
,要割掉这样的资本主义尾巴,淑苇他们也做贼一样买了一些蕃茄以跑出去买“黑市”
蕃茄,七毛钱一斤,还有一点肥肉,淑苇把它炼成了荤油,装在一个搪瓷茶杯里。
见到张妈时,淑苇才发现,原来老太太已经快不行了。
原来她早明白自己得了重病,是好不了的了。
张妈陷在一张团旧棉被里,淑苇几乎认不出她来了,她头发掉得只剩挨着头皮的一点绒毛,面颊全塌陷下去,牙齿黑了,身上有一种濒死的人特有的腐臭,江淑苇俯在她枕边,拿草纸小心地替她擦掉嘴角的白沫。
张妈是第二天傍晚咽气的。之前有过短暂的清醒,她认出淑苇,拉住她的手,忽地很清楚地说:“从前,我抱着你,领着你出去的时候,有个算命的,跟我讲过。”
“讲过什么?”
淑苇温柔地问,用脸颊去贴住老人脱型的脸。
张妈说:“我的囡囡,可怜你命苦。”
葬礼过后,淑苇要回南京了。
还是要坐船。
是一个阴天,江淑苇和林育森坐船离开了小镇。
这些年河道似乎瘦了,越发显得蜿蜒曲折。夏天的河面上水气森森,比岸上冷快许多,乌篷船顶破了一个洞,不多时淑苇觉得有水滴在自己额角,原来下雨了。
雨很快大起来,水面上起了无数的麻点,一层叠着一层,河水污浊,扑鼻的腥气。
船行得极慢。
江淑苇望着前面茫茫的一片水,还有曲折的河道,发着呆。
好容易到了岸,青砖的台阶有点松动,长了青苔,颜色深得发黑,很滑。
她觉得旧日的生活是被这小船抛在后头的那一片水,前头有什么,她也不晓得。
生活
林育森家是典型的老房子,原先是一个工厂小开给一个相好的妓女赎身后买的两进小院。后来这小院收归政府所有,分给三户人家,林家占了前头一进院子的两间屋,前面一间稍大的,现在做了林育森与江淑苇的新房,只粉白了墙,添了一个新的大衣柜,林育森托上海的老同学花完了他与淑真两个人的结婚劵买的,是当时最时新的样子,柜面右侧镶了一面大长身大镜子,正对着窗子,明晃晃地反射着阳光,左侧有一个小开门的柜子,柜门上蒙了浅绿的纱,纱上织就的回字纹,下面是一溜四个长抽屉。这是他们新房里唯一光鲜的东西,却引得全校女教师的艳羡,她们时常趁着午休跑到学校隔壁的林家,来到小夫妻俩人的新房,看这个闪着深棕色漆光的新家伙,用手温柔地抚摸着光滑的木头表面。
大家都在暗地里议论,原来江淑苇命还算是好的,年纪老大嫁这么个人,有学问,脾气好,三十多岁的光棍,积蓄也有一点,还这样地宝贝她,想必从今往后是有好日子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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