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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竹听了这话,不由冷笑道:“朱娘子这话好不通,不过都是郑妈妈说了,你们俩个一时糊涂,只当小少爷眼睛干净,瞧见了不该瞧见东西,没成想是回来路上吹了风,故而耽搁了没立时来回,我吩咐你什么了?我几时吩咐你了?”
朱娘子听了这话,忙擦了眼泪,道:“是,是。姑娘就跟亲眼见一般,就是这样,再不错。”
说话间,大夫请到。那个来惯胡大夫擅长在妇女调养身体及保养胎胞上,这小儿病症却是不拿手,另请是一位赵姓老大夫,进得屋来,先问了好,朱娘子就抱了平安来给先生诊脉。
这赵大夫少说也有五六十岁年纪,须发都白了,精神倒是矍铄,细细诊了脉,便道:“小少爷原是先天就不足,想必他娘怀着他时,不肯安静,多肯发怒动气,故而胎里就带了一股胎毒来,只是一直没发,今儿想必是受了点风,倒是把这病给引发了,以老儿看来,倒是好事。”
众人听了这话,都放下了一颗心。冬竹便道:“老先生,这是我家小少爷,我们员外奶奶心爱着呢,可否请老先生亲去同我们员外奶奶解说一番,也好安安他们心。”
赵大夫听这话,原在情理之中,自是答应,先开了药方下来,教了怎么服用,便跟着冬竹去了。
到了金氏房前,冬竹便道:“老先生稍侯,婢子去回一声。”
说了自己先进去。苏员外同金氏等得正急,见了冬竹来,忙问病情,冬竹便笑道:“员外奶奶放心,先生来瞧了,说是没大碍。婢子怕说不清楚,特请了老先生过来亲自解说。”
苏员外听了,心上一块石头就落了地,笑道:“好个冬竹,怨不得你们奶奶疼你,做事果然周到。你就请老先生在外头厅上等了,我就来见他。”
说了又回身同金氏道:“奶奶,如今你也该放心了,好好歇着,我去去就回。”
说了,就往外间去,篆儿跟在后头,见苏员外踏步到了外间,就手解开金钩,放下锦帐,将屋子隔绝。
却说赵先生在外只等了片刻,就见方才那个小丫鬟笑盈盈出来,口中道请,打叠了精神,跟着到了里面,他久闻富阳县中苏家可称首富,只是从不曾来过,不由偷眼观瞧,因是新年里,四处都是簇新布置,可谓锦天绣地,耀目争辉,果然是人间富贵场,天上蓬莱阁,两旁各立着两个丫鬟,都是十七八岁年纪,青春美丽,不敢再看,低了头站在一旁。
冬竹便请他坐,赵大夫推辞几句,方在下手铺了五彩刻丝石青椅袱椅子上坐了,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不敢大意。
少时,就见锦帘一挑,进来个二十多岁员外来,白面微须,眉目清楚,衣裳都雅,人物风流,知道便是苏员外了,忙立起来,作了个揖。
苏员外见一白发老先生向着自己作揖,他也不是那等恃着自己富贵就轻视人两三分轻薄人,忙过来双手拉着道:“先生如何这样多礼?这正月初一就劳烦先生到舍下来出诊,实是惭愧。”
说了,就请赵大夫坐,自己在主位上坐了,又命上茶。就有小丫鬟奉上茶来,赵大夫起立,双手接了,口中道谢。
苏员外又寒暄数句,方问详情。赵大夫见苏府虽然有钱,待人倒是极为和气,也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病由,病因,如何治得一一解说了,又道:“以小老儿之愚见,令公子这病,早些发出来倒好。他如今还不曾吃那人间烟火之物。员外有所不知,这人间烟火熏烤烹煮之物,都带了火性,我们寻常人吃了还没什么,与令公子这胎里带来胎毒却如火上浇油一般。如今发作,小老儿尚能用寒温之药慢慢消去了,若是吃着人间烟火食之后再发,小老儿怕也只是束手了。”
苏员外听得这样凶险,不由暗叫侥幸,原先不免对郑妈妈朱娘子怀有不满,怨着她们没有照料好平安,听了这番话已是烟消云散,对着赵大夫没口子道谢,又命人送上诊金。因是正月初一,格外讲究,在黑漆描金石榴百子漆盘上垫了大红绸布,上头搁了四锭雪花白银,白银腰上都用红绳系了,冬竹亲手捧了,送在赵大夫跟前,这已是寻常诊金数倍,苏员外口中犹笑说简薄。那赵大夫战战兢兢接了,没口子道谢,依旧由管家苏贵送了出去。
苏员外也就回到卧室,同金氏说了,金氏听了,便念了声佛,只道:“真真是祖宗保佑。”
探子遇嫡
却说团圆儿自知道平安病了,她是母子连心,日夜挂念,恨不得亲身去到平安身边才好,只是叫三个婆子一个素梅看得死死,丝毫动弹不得,不由又急又气,坐卧不安,忍了两三日,实在打熬不住了,说不得就去求素梅,只拉着素梅手道:“好素梅,自我到这个家来,你且想想我待你如何?我脾气再有不好,可曾弹过你一个指甲没有?你身上穿,头上戴,我不给不给,这一年总也有个几样了,折起现银来,却也不少了。你就真不记我半分情吗?”
素梅早对团圆儿心冷,更何况有奶奶话在先,若是出了什么事,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虽见团圆儿说可怜,只笑道:“姨娘怎么好好说起这些?婢子是姨娘丫头,只要姨娘不是离了这里,姨娘话,婢子没有不从。”
团圆儿听了这话,哭道:“素梅,平安孩儿是从我身上掉下来肉,如今他病了,我只想瞧他一眼,这也不成吗?你就瞧在从前情分上,容我走上一遭儿。”
她在这里哭,一旁就个妈妈冷笑道:“姨娘也太不知道好歹了。小少爷那里除了奶妈子朱娘子,现就有服侍过老奶奶郑妈妈看着,另还有两三个丫鬟服侍着,就是员外奶奶也时常去瞧,哪里就会亏了他。姨娘就这样哭,知道,是姨娘心疼小少爷,不知道还当是姨娘不巴望着小少爷好呢。大正月,给谁添晦气呢。”
团圆儿听了这些戳心窝子恶毒话儿,转头去看,果然罗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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