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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氏凛了凛眉,转眼睇见陈芳迅灰败下去的脸,连忙凑上去,用只她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喉咙,小声道:「你甭听他说的,你还不知道他这个人?」
大抵人都是这样罢,能承受住所有的苦难,却挨不了一点温情的馈赠。
所以卞氏低低这么一抚慰,陈芳那双空洞洞的眼立时涌出了热泪来,「他说得也没错,我就一赔钱货,值当什么照顾?你还是去照顾他……」
卞氏气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值当?你不值当?难道他值当?他值当你这么牺牲为他?你细想想他从前怎么对的你。简直是把你当牛马来使。」
陈芳痛苦地闭上眼。
卞氏拉过她的手循循善诱,「你替他们做的还不够多么?要不是你,刘恽他能出狱么?可你瞧瞧他们怎么对你的?」
陈芳脑海摧枯拉朽的闪过几个片段:男人扇过来的巴掌,猛烈偏向一边的脸,以及她滴在地上——触目惊心的血。
那不是她第一次遭刘恽耳刮了。
但不知怎么的,就这一次她记得尤其清楚。
或许是因为那日是因自个儿求情,刘恽才得以释放,可他却恩将仇报打了自己。
亦或是因为那日是自个儿的拖延才导致刘恽断了这子孙根。
所以才那么历历在目,那么的刻骨铭心。
陈芳攥紧被子。
好菜需猛火,卞氏眼观鼻鼻观心,明白下了那么多料,是时候该收一收了。她道:「你自且看看你一心一意维护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儿的罢。」
言讫起身。
杌子擦着地面,出巨大的响。
陈芳惊然转头,这才注意到卞氏那一身行头。
屋里这时揿着灯,映在卞氏的脸上,胳膊上,像庙堂塑好的泥金菩萨,宝相庄严。可她偏生又在动,摇摇撞撞,带起俏艳艳的披帛,像杯子里酽酽的、滟滟的美酒,直往男人眼睛里溅去。
男人。
陈芳呼吸一窒,视线钉在了刘恽脸上。
再一次的看清了他的神色。
陈芳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凄梗的感觉,她绝望地闭上眼。
漆黑里,她听见属于刘恽的那道呼吸,越来越粗,越来越粗……
一种原始的欲望在屋子里蠕动起来。
「小娘子今儿穿得可真好看哩,可是要去见哪个小情儿?」
卞氏忍着恶心朝他笑,「刘东家您可说笑了,我平日里日日都这么穿哩。」
「东家?」
卞氏凑近一分,「是哩!你们家顾了我来当乳娘,可不就是我的东家么!」
说这话时,卞氏稍稍压低了喉咙,使得刘恽听来,只觉得这声音,低小的,秘密的,仿佛就在耳根子底下,痒梭梭吹气一般。
刘恽有些忍耐不了了,伸出手就要往卞氏那浑圆的臀上摸。
「既我是你的东家,那你与我行个便利,让我好好……」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手斜剌剌伸了过来,扼住了刘恽,这过程迅疾的如同当日衙役给他下镣铐一般。
刘恽一怔,看向来人,心上不由一慌。
「你,你作什么?」
他慌得都没顾得上问她怎么起来的。
陈芳眉眼阴阴地看着他,「你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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