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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里,伴随着窗外时不时地传来青蛙的鸣叫声,窗户下的路灯投放出点点的微光,大抵是冬季的阳光没有夏季的炙热,太阳能板储存的电量也持续不了太长时间,灯光开始慢慢地暗淡下去。楼下偶尔会传来出租车的声音,或许是刚刚聚会结束的人们开始66续续地回家了。6枋将黑暗里那双深邃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她望着头顶的天花板,那被楼下路光灯反射回来的光照出的安全网格的影子正印在上面,窗外阳台上五年前养的吊兰花的部分影子也被印在了天花板上;吊兰长势很好,坚挺的细长的叶子,没有因为冬天的气温变冷而变的颓废。她已经快要忘记有多久没有躺在这熟悉的房间里了。一切都过的如此的快,以前深夜坐在书桌前翻找的资料,就怕自己某个药的剂量用错,然后不停地背着药理知识;老师头一天安排好手术,6枋就连夜将手术步骤、体位、操作方法、术后并症等等一一都复习一遍。为了更好地掌握术中要求,及做好术后结尾工作,6枋也会练习一到两个小时缝针技术,然后第二天早早地去到医院做好准备,等着老师一同上手术室。
那些往日的生活情景开始慢慢出现在6枋的脑海里,她一边回忆着,一边难过着。直到她离开,6枋也没有跟医院打过招呼,是那位老师帮她处理了所有的后事;尽管那时6枋是在休假中,但是从医院里辞职还是需要正式手续的。毕竟院里当时对6枋挺欣赏的,也没有想过要辞退她,虽然6枋跟病人、同事生了争吵,可大家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都只当她是生了一场病。
原本休假结束6枋就该回去上班,可是过了三天,6枋也没到科室里报到。郑老师以为6枋是有事耽搁了,想帮着6枋隐瞒两天,但没想到院长突然到访,提及了6枋,这才现她并没有回科室。众人见状都不敢插话,纷纷小心翼翼地偷瞄着郑主任;郑老师见还是隐瞒不住了,才向院长道出了实情。后来郑老师打6枋电话无人接,就只好给6爸打电话,6爸将6枋的事告知他后,郑老师便亲自去找了院长;他帮着6枋在院长面前说尽了好话,院长才消了怒气,但仍旧将6枋辞退了,辞退书也是郑老师亲自到6枋家里递给6爸的。
6枋刚回家那天,6爸就将这事与她讲了,还嘱咐着她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去看看郑老师,无论如何也该向他道声对不起!所以6枋第二天下午鼓足勇气拨通了郑老师的电话,一开始接通时,听见电话那头略带苍老的声音,6枋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郑老师喂了三声见电话这头仍旧鸦雀无声,正要挂断电话时,6枋才说话了。
“郑老师!是我,6枋。”
6枋略微颤抖的声音,心里满是愧疚。
“6枋?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电话那头郑老师惊喜地快要哭出来的声音,通过电话一字一句地传到6枋耳朵里,6枋终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清晨九点十五分,在住院部六楼神经外科医生办公室门前,刚查完房的郑老师正准备到楼下坐诊,同护士站的护士长招呼了一声,便走到了医用电梯门口。正好这时‘叮’的一声,旁边的客用电梯门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位身穿粉色棉服大衣、白色运动鞋,里面的衣服被大衣包裹着,斜挎一个棕色皮包的女子;她一头长披肩,戴一副金丝框眼镜,正好也向护士站走去。
医用电梯门也在这时打开了,郑老师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女子就径直走了进去,并按下了一楼的数字键。而这边6枋在护士站询问郑老师的去处,护士长一转身,只看了6枋一眼,然后继续核对电脑里医嘱执行情况,头也不抬地说着,“主任儿去门诊了,刚下去。”
。
6枋望着眼前这位护士长,大约是另调的吧,她并不认识;后来听说原来那位护士长被换去了医院的新区,早就不在这层楼工作了。6枋听后诧异地赶紧转头往后看,但这时电梯门早已关闭,已下行至二楼,6枋只好向她道了谢,便走到电梯门前等待着下楼。
正是查房的时间段,六楼神经外科科室过道里的人来来往往;有新入住的病人,也有大病初愈满怀喜悦准备回家的患者,还有治疗不及时,导致恢复不佳嘴里仍骂骂咧咧说医院是坑人的地方的患者;还有几个迷路的患者家属,以及那许许多多忙忙碌碌的白色身影们,有的正推着装满了将要给病人打点滴的液体的小推车,有的拿着要给病人监测生命体征的仪器,还有许多年轻医生不停地在办公室门里进进出出,向护士站的南丁格尔们传递着老师们新更改或是新添加的医嘱。站在电梯门口的6枋,正看着这一幕幕熟悉的工作画面;突然拐角处走出来一位矮小的女医生,她一看见6枋就认出了她,“6枋?”
,女医生惊喜地叫着。
6枋带着疑问的脸庞向右侧转过头去,霎时她也认出了这张脸,“啊!师姐,好久不见!”
。
女医生陈静满脸欣喜道,“真的是你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前两天郑老师还提起你呢!”
。
“嗯......刚回来不久。”
6枋微笑地回应着。
“哦,你找郑老师是吧?他刚刚去门诊坐诊了。”
陈静平和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她和6枋是同一天到科室报到的,只不过她当时是研究生即将毕业,6枋那时叫她师姐,此后便习惯了。
“嗯,谢谢!我刚刚问过护士站了。”
6枋客气地回答,正好这时电梯门打开了,6枋立马跟陈静道了别,就走进了电梯。看着徐徐关上的电梯门,陈静的脸也慢慢地从宽肥变成了细条,最后消失在6枋的眼里,直到她眼前的画面变成了6枋自己那张被电梯门反射出的模糊脸。
门诊三楼,出电梯口,往右走过两个门,第三个门的牌匾上写着神经外科,门框顶部左侧挂着‘郑富,主任医师,神经外科’的牌子垂直于门框水平面立于墙上。房间内有两张靠墙摆放的电脑桌,但只有靠窗那一侧电脑桌上摆放了一台电脑,电脑前坐着一位两鬓长着少许白,双眼紧盯着电脑屏幕的中年医生,中年医生身后则站着一名年轻医生,年轻医生正听着中年医生给他讲解面肌痉挛的问题;而他的身后就是洗手池,洗手池正对面是一个红褐色的木质书柜,书柜旁是一个蓝灰色铁皮医疗柜,柜子里面放着许多纱布胶带之类的包扎用品;医疗柜旁挂了十多面红色锦旗,黄色字体显示近几年前患者送的比较多;电脑桌朝外一侧,此时一名男患者正在询问医生右脸抽搐的问题。
6枋站在门口朝里望了一眼,门诊室内郑老师正忙着,门外电子设备上也显示着还有两位患者在排队等待,6枋看了看时间,不到十点。今天周四,患者较周一周五相对要少,她想着不如去逛逛书店吧,等郑老师忙的差不多了再来,但6枋正要转过身时,郑老师立即叫住了她,或许是他一抬头瞧了一眼门口时,看到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见她有离开的意思才赶忙叫住了她。
“6枋!进来!”
。6枋愣了一下,略微皱了皱眉头,然后迎面换上尴尬的微笑,看着眼前这位中年医生说,“郑老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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