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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遥大喘着气,用力甩开宗相宜的手。
一直都是这样。
他连正眼看她一眼都觉得是浪费,却像个哈巴狗一样围在唐柏若的身边转。 宗相宜站在原地,被甩开的手垂在腿边,渐渐攥了起来。
……
从有记忆起,宗相宜穿的衣服就永远是脏兮兮的。
她曾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脸颊上两块永不消退的高原红,黑红黑红的皮肤,穿着不知哪里捡来的不合身的衣物,瞪着茫然的眼睛等待他人对自己的安排。
“爸妈走了,在家要好好听爷爷的话!”
自称爸妈的男女好几年才回来一次,宗相宜对他们的记忆并不深刻。
有时候他们四五年都回不来一次,她脑海中关于父母的印象就更加浅薄了。
更多时候,他们是从爷爷的谈话中浮现的一个名词。
一个和她没有多大关系的名词。
自记事起,她就总吃不饱。
家里有一块田,但爷爷一周只去一两次。他每天都去的地方是乡里的小茶馆。两元钱能坐一个下午,几毛钱买一副纸牌能打上一年。
稍微大一点,还没到读书年纪的时候,宗相宜就是在茶馆里面长大的。
一间只铺了水泥的屋子,七八张竹编的桌椅,旱烟的气味充斥着每个角落,男人的脏话和黄色玩笑,对他人母亲的问候,将茶馆挤得满满当当。
爷爷给了她一张小板凳,她就带着脸颊上的两块红霞,茫然地坐在板凳上等候。
等候一天结束,爷爷带她回家。
她曾经想过,奶奶如果还在,她是不是会过得好一些。
奶奶在她还没记事的时候就病死了,爷爷说她得了肺癌,因为咯血被送去卫生院的时候,肺癌已经展到了终末期。
真奇怪啊,她想,抽旱烟的明明是爷爷,为什么肺癌病死的却是奶奶?
那个时候,宗相宜已经隐隐约约明白,老天爷,是不讲公平的。
后来,她上了乡镇小学。
放学的时候,她回到空无一人的家,把作业做完,然后就去茶楼找爷爷要钱买东西吃。
有时候是两毛,有时候是五毛。
给多少钱,取决于那天爷爷的输赢,或者有没有趁机摸到老板娘的屁股。
这是茶馆约定俗成的规矩,四十来岁的老板娘总会将老公支出去做事,然后扭着腰肢感谢那些特意来小茶馆打牌的中年或老年人。
其他麻将馆门庭罗雀的时候,这家小茶馆始终人山人海。
或许是这个原因,小小的宗相宜被人从背后捂住嘴抱走的时候,爷爷没有注意到。
那是一个春天。
直到很多年后,宗相宜依然能够清楚记得。
因为那位老人的腰间,还挂着砍竹笋的弯刀。
那双被旱烟熏得漆黑的十指,脱下了她的棉裤。 八岁的宗相宜,在一个春天,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被撕裂的疼痛。
“这是很不好的事,如果被大家知道了,大家都会嘲笑你,不跟你玩了,以后你也嫁不出去,没人会要的。”
完事后,老人笑眯眯地对她说。
“不要告诉别人,这个给你,拿去买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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