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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考工之日（第1页）

屋外虽有三个人，还不及屋里一半热闹。

绯与石黛因为担心，几乎是抢进门去，只见阿达一脸委屈：“我站起来的时候踩住了被子一个角，我妈正好使劲一拉，我们家这祖传印蓝大被，就成这样了！”

被面上划开了一道大口子，棉花都露了出来，大约是年代久了的缘故，布料磨薄了，跑出来的棉花都扯成了絮，再放回去，也是高低深浅不一。

阿达妈苦笑：“几十年了，没想到这么坏了。是我外婆做给我的，她也是草木系的百工族。”

外婆做棉被那年，阿达妈妈只三岁，外婆弹棉花的时候，她用碎棉花做小人玩娃娃家；外婆晒着印蓝布，她与外婆捉迷藏。等到阿达妈妈长大了，有了阿达。阿达三岁的时候，窗外下着大雪，青竹变琼枝，一家人盖着这床蓝印花被，一起享受温暖。

女孩子们坐在阿达妈面前，听她说着这被子的记忆。

阿达妈问阿达：“你记得不？”

阿达点点头。

“都陈芝麻烂谷子了，不说了。跟人一样，物件也有它的命数……”

绯站起来说：“阿姨，我想，送您一件礼物。”

回到琼月坊，在一个热气腾腾、装满了热水的缸里，绯倒下冰蚕茧。站定，深吸一口气，神色平静：“上神有灵，百工有心，曲成万物，协创此形。“

在众人的惊叹声中，茧在水里散开，绯之灵指挥散开的丝跳出水面，卷成一个个手掌大的

小兜，五个小兜做成一个大兜，都挂在拴着金针的线上，在月光下晒干。丝棉上的水蒸腾而上，好像五色月晕。“织梦铺陈在碧浪间……”

这便如昨晚阿达妈妈唱的摇篮曲。绯一边轻轻哼着，一边开始织锦，一经一纬，这一次，有条不紊，将那温暖和温柔，注入了每一根丝线。

“啊，织锦！绯终于做成了！”

妈妈握着阿达的手：“不痛惜过去，不焦虑未来，万事以心为本，专心方能成事。这才是百工族！”

清晨，绯把这床清水丝绵锦被，郑重交到阿达妈妈手里：“阿姨，谢谢您的照顾。我学艺还不精，这只是最简单的织锦。”

“啊啊啊！冰蚕做的锦被，这可太珍贵了吧！”

阿达幸福得要晕过去。

阿达妈妈揉了揉绯的脑袋，就像对阿达那样：“你的心意我收下了，但这被子这样好，给我们太可惜了。还是拿去百工坛吧，好不好？”

没想到绯说：“您放心，我自有另外的作品可以送去百工坛。这床被子如果被百工坛收去了，藏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才可惜。我也希望它能在冬夜里温暖您的一家，让它一代一代传下去，这才是我做它的初衷。”

阿达不敢相信绯竟然这么说，绯却笑着拉过了阿达的手，“这些道理，都是阿达教会我的呢。”

妈妈意外又骄傲地拍拍阿达的背。

阿达把头埋进清水丝绵织锦被，能闻到阳光的味道呢。

每

个月初和月中午时，百工坛会开放评测，这个机会叫作"考工"。这日正是七月初一，需要参加考工的学徒来到白玉高台上排着队，手里都捧着不同大小样式的盒子，盒子里放着自己得意的作品。

绯也在其列。自从做成了织锦被面，她就通了其中关窍，又熬了两个大夜，织出一条织锦腰带，赶上了今日的考工。

“我们怎么进百工坛，所有人一起吗？”

“一会儿到底是怎么评级的？”

第一次来参加考工的阿达和绒绒有一万个问题。

“就在这里站好，到时候我做什么你们做什么。”

绯小声嘱咐。

暮蕊来到百工坛，今日轮到她主持。见到绯也在，微微有些吃惊。

“叮铃铃”

，百工坛里发出一阵风铃声。日晷正当时，暮蕊站在白玉台最高处：“此次评级，第一次参与的新学徒众多，大家听我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