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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四阿哥到眼前,看着儿子行二跪六叩之礼,岚琪心中竟变得十分宁静,方才的恍惚不再,此刻只觉得自己被幸福和满足包围,没有悲伤不舍,也没有过度的兴奋,甜甜的喜悦从心中溢出。她温柔慈爱的笑容,让在乾清宫经历了失落的四阿哥完全放松下来。
比起宁寿宫和乾清宫的庄严肃穆,胤禛在母亲面前,反而能随意言笑。母子俩都没太拘泥规矩,礼毕后就如常坐着说话,好等待下一个礼节的吉时。
这叫前来观礼的妃嫔们都十分惊讶,素知德妃在太后和皇帝跟前左右逢源,没想到竟连与十来年不在身边的儿子关系都这样美好,弄不明白究竟是老天给她的赐福,还是她自己努力挣来这一切。
三阿哥、四阿哥此番迎亲,与昔日大阿哥的婚礼一样,銮仪卫预备红缎围的八抬彩轿,选年命相合、生辰无忌的内务府总管一人,率领属官二十人、护军参领一人、护军四十人,负责迎娶新人。
再选取年命相合、生辰无忌的总管内务府大臣夫人一人,率内管领妻等八名担任随侍女官,分别到福晋家与皇子宫中敬候,步军统领负责清理自宫门到福晋家的道路,仪仗自宫内前往宫外福晋娘家。
因皇家礼法规矩森严,福晋府内并不会有什么催人泪下的离别场景。待到吉时,内监便将彩轿陈于中堂,福晋礼服出阁,随侍女官服侍上轿,八名内监抬起,有灯笼十六、火炬二十前导,女官随从,前列仪仗,内务府总管、护军参领分别率领属官与护军前后导护。
至皇子宫外,仪仗停止、撤去,众人下马步入,女官随轿到皇子住处伺候福晋下轿,引福晋入宫,随后便举行合卺仪式,由等候在此的命妇引导新人行礼。
热闹虽有,但碍于宫规森严,所有的事都一板一眼、井井有条。在荣妃和德妃的精心准备下,一整日礼仪下来,顺顺当当,无一处不妥。新人们分别在自己的殿阁行合卺之礼。礼毕,便有太监上报至宁寿宫、乾清宫和妃嫔殿阁。这一天的正经事,就基本算全部妥当了。
之后皇子住处设宴六十席,款待福晋父母和亲
族,列席之人与礼仪,同之前在福晋家举行的初定仪式相类似,并无新鲜之处。皇帝与众妃嫔奉太后在内宫庆贺,并不出席此宴会,皇家的婚礼,虽然隆重豪华,却少了许多民间的热闹和亲情,各种无奈,也只有他们自己能体会。
四阿哥应付罢了宴会上的热闹,微醺的少年郎身着吉服退回婚房。喜娘嬷嬷们早就等候已久,小和子忙着给各位塞红包喜钱,众人才算放过新人退下。春宵一刻值千金,即便将来阿哥、福晋起卧的规矩不能少,今晚断乎不会再有人来打扰。
四阿哥坐在桌边,慢慢喝着碗中的醒酒汤。新娘身着华服坐在榻上,她的红盖头早已掀起,可是傻傻地坐着,不敢靠近丈夫。
一碗醒酒汤下肚,四阿哥觉得胸口的憋闷和胃里的翻腾都缓过一些,便是自己的喜酒,也实在不懂酒何来的美味,只是被兄弟皇亲们灌着才喝了许多。他又有些害怕不知如何面对今晚初夜,虽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人,从今往后却要相守一辈子,四阿哥不知开口第一句话该说什么。一晚上说是应付喜宴上的宾客,实则满肚子都在担心如何面对毓溪,便也心甘情愿多喝了几杯酒,想给自己壮壮胆色。
可现在四阿哥只觉得酒壮胆色也是空话,他除了身体难受,压根儿没觉得壮了什么胆。这会儿他缓缓放下汤碗,用手背抹了抹嘴,正犹豫接下去该做什么,却见毓溪终于起身走过来。
一身喜服的新娘,是去捧来架子上的水盆,揉了一把手巾,怯然看了胤禛一眼后,便凑过身来轻轻擦了擦他才喝了汤的嘴,又温柔地拉起他刚才抹了嘴的手,小心翼翼擦拭手背。
毓溪的主动,让胤禛渐渐放松,等她给自己擦完了手,便拿下手巾放在一旁,拉着她缓缓坐到了床榻上。两人并肩而坐,毓溪禁不住双颊绯红,将脑袋埋得深深地说:“四阿哥,妾身给您宽衣吧。”
胤禛却伸手搂住她的身子,感觉到她纤细的身体在怀里颤了颤,但很快就安逸下来,显然自己的怀抱是她值得信赖的所在。毓溪也从自己搂着她,渐渐变成全身心地靠在他的胸前。胤禛终于想到开口第一句该说什么,温和地在她耳畔说:“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妻子,我会好好待你,这辈子无论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毓溪却笑出声,娇然望着她新婚的夫君,怯怯道:“原来四阿哥这样会哄人。”
胤禛眯眼笑着:“我只哄你,还有额娘和弟弟妹妹,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还有皇上呢。”
毓溪道。
“是,还有皇阿玛。可是皇阿玛不用我去哄他什么的,他有额娘在。”
胤禛笑着,“就像你在我身边一样,毓溪,咱们往后再也不用分开了,一辈子都在一起。”
毓溪眼中微微湿润,早些年青梅竹马的美好她记忆犹新,后来突然就不怎么让她进宫了,从此高墙相隔,互相思念。小姑娘的心思再也到不了别人的身上,身在宫外的她,时常会担心,会不会有别家的小姐走入四阿哥的眼中,那莫名的、淡淡的醋意,全是她对四阿哥的情意。
“再也不分开了。”
新娘心中激动不已,可猛然想起自己的身体,又不禁伤心,含泪道,“不论短长,妾身这辈子,都要陪着四阿哥。”
胤禛笑道:“往后我们‘你我’相称,不要叫我四阿哥,叫我的名字。毓溪,我的名字是什么?”
“四阿……”
毓溪不敢,但一声四阿哥才要说出口,就感觉到夫君更用力地搂紧了自己,叫她心神一震,忙改口,娇滴滴地唤着,“胤禛。”
胤禛柔情似水:“额娘说我的名字,寓意‘以真受福’,此生我必然会真诚待你,毓溪,踏踏实实跟着我可好?”
“嗯。”
新娘既羞赧又欢喜,耳边忽听得热乎乎一句:“你真好看。”
“他们都说三福晋生得好看。”
新娘露出些许委屈。
“在我眼里,你最好看,我连三嫂什么模样都没见过。”
胤禛轻轻说着,渐渐凑近妻子的脸颊,言语旖旎,“我能亲亲你吗?”
毓溪娇然而笑,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明媚的眼中秋波流转,突然跃起娇柔的身子,在夫君脸上印下香吻。柔嫩的双唇让少年郎心中荡漾,他竟不敢再看毓溪娇美的脸颊,自顾自傻傻地笑着,倒是毓溪轻声问:“你不亲我啦?”
门外头,小和子假模假样地趴在门边听热闹,实则隔着套间根本听不到内寝的动静,冷不丁屁股上被踹了一脚,青莲揪起他的耳朵说:“混账东西,赶紧歇着去,明儿好些事等着呢。”
小和子揉着耳朵憨笑:“姑姑往后可给我些面子吧,我如今也有品阶了,手底下管着小太监呢。”
青莲笑道:“那是主子给你脸面,你可别自己不尽心把脸面丢了。管你什么品阶,总在我之下,要是做出叫我恼火的事,照旧拆了你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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