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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浅静静的看着他,他身上有浓浓的酒味和烟味,语气从始至终都很平缓听不出情绪。她清楚他在生气,却被他说出的结婚两个字模糊了全部的世界,没有能力思考更多东西。不知道还能解释什么,知道如何解释他也不肯听,却又怕什么都不说他会更生气,只勉强说:“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是意外,是碰到的,我本来在打车……”
他打断她的话,忍不住大声起来:“你不是想知道我那天在等谁的电话吗,告诉你,我在等余清修的电话,他欠我一个解释。不过现在看来不用了。”
他把车停在小区门口,刹车踩得有些急躁,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车里忽然变得安静下来。他仍旧看也不看她,镇定的说:“你回家吧。”
非浅此刻也是筋疲力尽,轻轻的叫他:“仲微。”
他偏执的看着前方,全然不理睬。
非浅到了家也是心神不宁,重重的倒在沙发里,反复回想着他的话。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要见他大伯,原是那么郑重的事情,他说,要结婚,并且当真。她都做了些什么,到底是在做什么,什么时候将他的骄傲伤得那样重。很多时候她已经把话问到嘴边,可是却张不开口,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与人亲近,从小到大一直都不知道。她也羡慕初晓,总是能清楚的把心里面的话完整的表达出来,在想高兴的时候高兴,在想悲伤的时候悲伤。她也想那样,可是她习惯了隐藏,因为成了习惯所以总不知觉的回避一些事情,比如矛盾,比如意识里不愿意面对的东西,比如担心和忧虑。
她实在是因为太累了,浅浅的睡了过去,始终没有踏实,觉得四处不安,很多声音嘈嘈杂杂的响在耳边。不晓得睡到了什么时候手机响起来,急忙翻身去接,是公司来的电话叫她去加班。等她浑浑噩噩的到了办公室听到了更加浑浑噩噩的消息,王经理说:“把手里的东西交代出去就收拾东西去51层吧。”
她不明白,“为什么?”
王浩说得也有些无奈,“你被临时调去给沈经理做助理。”
又嘱咐了一句:“那边性质和这里不一样你要坚持自己的原则。”
不放心的口气好像是要把女儿嫁出去的老父。
非浅领命般点了点头。
人家都说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她这一下不晓得要穷几个千里了,然而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从一开始就觉得越往上走定是离是非越近,从未料想过有一天她会搬到上面去暂住。东西不多很快就打理好了,沈乔悄走来笑得温和,“麻烦了。”
非浅轻轻摇头,“没什么。”
是没什么,只是心里烦闷而已。一整天心不在焉的,眼皮跳得她燥乱不安,恍惚还是在梦中,直到下班都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
她给仲微拨了电话,没有人接。坐上出租车又打了一个,他还是没有接,非浅不知道眼下还能做些什么,明了这一次是真的过分了。过了会手机响起来,她忽然被惊醒,下定决心就算从此失去,也要把心里的话跟他交代清楚,他是自己那么重要的人。于是冷静的接起来,等他先开口。可是电话那一头却不对劲,没有人讲话,只是嘈杂,像她睡不安稳的时候那些混乱的声音,她仔细的听,仿佛有皮球拍地的声音,然后是仲微的声音,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还有撕裂的声音,像是在打架。她冲着电话喊了很多声,“仲微,仲微。”
没有人应答。
她咬唇想了很久,给周思可打了电话,“你小叔平时都去哪里打球。”
周思可问:“什么球?他什么都打。”
她又回想了一下,不肯定的说:“大概是篮球吧。”
可可嫌弃:“他八百年不打篮球了啊,他都是大叔了怎么还做那么阳光的运动。”
非浅不敢气馁,提着气实话实说:“你小叔如果打架会去什么地方。”
可可恍然:“他又打架了?和谁啊。”
非浅说:“他朋友。”
可可想了好半天,然后惊叫,“哦哦哦,我知道了。”
非浅赶过去的时候,他果然在,清修也在,周思可比她早到正蹲在观众席上看热闹。偌大的篮球场灯火通明,他们两个人在聚光灯下像是两只斗兽你一拳我一脚的打得异端激烈,外套都被甩到一边,衬衫均是湿透,嘴角和眼角或明或暗的都挂了彩,远看过去像是瘀又像是在流血。她紧张得手脚慌乱,可可小声说,“别怕,打不死人的。”
球场很空旷,所以那些“碰碰”
的声音一下一下都撞在她心里,疼得真切。他们也仿佛是累了,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可可抓住她问:“你猜谁赢了。”
她说:“不知道。”
可可噘嘴说:“我小叔打架从来没输过。”
非浅忽然想笑,难道这样也值得自豪么。沿着台阶一步一步走下去,高跟鞋踩得木地板咔嗒咔嗒的响,每一下都仿佛有了回声,咔嗒咔嗒像是规律的心跳。
他们两个人也是听到了声音,都从地上爬起来坐在一边。清修尴尬的望着她笑,而仲微却像赌气的小孩子,只是不看她。
非浅走过去,走到清修身边,把纸巾递给他,在自己的脸上比划着,温和的说:“眼睛和嘴角。”
其实他脖子上也有血痕,看起来像是被掐的,足见周仲微下手有多狠了。
清修的表情有些无奈,清了清嗓子才说:“谢谢。”
声音还是半哑着。
仲微霍的站起来,拿了衣服就往外走,甩开大步像是勇士赴疆场,走得壮烈而气宇轩昂。非浅对清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跑着追上他,拉住他的胳膊,温柔得无可奈何,“打了人难道还要装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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