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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俞明。”
“你是谁?”
“……陆沿瓷。”
路俞明这下确定人喝醉了。有的人喝醉会耍酒疯,什么话都往外说,俗称兜不住屎。与之相对的另一种极端就是不说话,半棍子闷不出一个屁,陆沿瓷正好是后者。
路俞明在洛杉矶见过陆沿瓷买醉的样子,据说人是遇上了什么所谓的瓶颈期,写不出剧本,又听不知道哪位该死的同学说酒可以让人灵感迸发,陆沿瓷就去试了,这一试差点给人冻死在街头。
当时正值凛冬,鹅毛大雪布满洛杉矶的街头,路俞明找到人,发现人眼神呆滞,愣愣地不说话,还以为是冻傻了,吓得要将人送去医院。后来路俞明发现,陆沿瓷只是对自己说的话不感兴趣,或者说是对所有人都不感兴趣。
这种时候陆沿瓷的眼神会变得很冷,但可能骨子里的教养变不了,即使他不想说话还是会礼貌地有问必答,回答的很简略却句句都是实话。
路俞明拍拍兄弟的肩,转身对老人家道,“爷爷,打扰您休息了,对不住,下回理发还来您店里,我先带他回去了。”
老人家笑呵呵地说没事,目送着两人离开后歇了灯。
即使在夏季,凌晨两点多的南城还是有些冷,陆沿瓷在夜风中走的稳当,要不是浑身带着酒气,耳根泛着红,根本看不出来人是喝醉了。
路俞明跟在后面,他知道陆沿瓷在外环租了房,离这不远,所以也没打算再叫个车。他思来想去,除了疗养院也没什么破事能让他兄弟深夜买醉了,一想这地方还是自己推荐的,心中的负罪感顿时更重了。
他两步追上去揽住人的肩,“说说吧,哥们因为什么心情不好?”
陆沿瓷不说话,路俞明也不着急,静静等着,等到都快走到家门口了,他兄弟终于开了贵口,“疗养院有个小孩。”
“哦,小孩,你接着说,那小孩怎么惹你了?”
他兄弟话题一转,“你知道ct吗。”
路俞明听说过,“知道,一种治疗精神病的方法。”
陆沿瓷又不说话了。他站在原地,漆黑的夜色将他包裹成一颗怪味的糖,使得他今晚说出来的话都怪怪的,“你做过吗。”
路俞明拿香烟的手顿了一下,他递给身边的人一根,“你说爱吗?做过。”
“……”
陆沿瓷将女士香烟放入口中,借着路俞明的打火机点燃烟头,他吸了一口,缭绕的烟雾和尼古丁的味道让他感到安心。
他已经多久没抽过烟了,上一次喝酒又是什么时候?烟、酒、一切能让人上瘾的东西他都在这几年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因为这些东西和疼痛一样,本质上都是以一种自残的方式来逃避,来寄托。
人类的基因带有恋痛的幻想,实际上大多数人都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患者,什么都不用付出就能得到的幸福与以痛苦为代价换取的幸福,往往后者更使人念念不忘。
人们喜欢用疼痛、苦楚、眼泪这种消极负面的东西来衡量爱,好像痛的越惨烈,才能证明爱的越深刻。可是无论是爱还是幸福,这些本就不是能被度量的东西。
人的细胞、记忆、情感每时每刻都在迭变,就像他明明下定决心不再碰的烟和酒,和他曾经认为不重要的记忆,都在今天破了戒。
这一个月发生了太多事,陆沿瓷甚至不知道该从何回忆起。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在一个明媚的下午,白任栩重新回到了疗养院,却不是如约定那般以医生的身份来照看蔺寻,而是作为一个带着满身伤痕的患者回到了他们的病房。
709病房外,姚问的眉间泛起褶皱,他看着手里的体检报告,捏着白纸的手都有些不稳。陆沿瓷安顿好病房里的人,出来时正好听到姚问在和护士交流白任栩的伤情。
没有伤及要害,但全身几乎各个部位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摔伤。据白任栩说是借姚问的摩托车赶路时撞在石头上摔的,好在没摔骨折,只是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触目惊心,脸上也擦破了皮,耳朵被地上的树枝划破流了血。
陆沿瓷听完拿了药酒给人细心的上药,棉签触及到伤口时白任栩也不吭声,但因为忍耐疼痛他的额头渗出了细汗,陆沿瓷看在眼里,一再放轻动作,还是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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