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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2页）

“你也听说过这家店，或听说过这家店的女主人。”

“我何止是听说——”

端木舍面向荆沙，“认识下吧，沙沙姐，这是我的……房客，田晓苏。晓苏，这是荆沙，我和沙沙姐老早以前就认识的。“

荆沙看到田晓苏嘴角眦了眦，好像有点疼痛的样子，但迅即夸大，化成一个无可奈何的笑脸。她摊摊手，“你们约好了吧。那好吧，不打扰，我先走了。”

她拿起荆沙递给她的袋子，飕飕几步出了门。端木舍一直蹙着眉，目送那个叫田晓苏的女孩子上了出租车。

“不只是房客那么简单吧，以后可别说这样的话刺伤小姑娘。”

什么都瞒不过荆沙。

端木舍没有接话，只道：“可以走了吗？”

“去哪里？”

“你跟着我就行。”

端木舍很绅士地为荆沙披上外衣。走出屋子，风打着旋撞过来。荆沙瑟缩了下。端木靠近她，“冷不冷？沙沙姐。”

3月底，依然的春寒料峭。

4

16岁，荆沙就读于hw女中。学校是爸爸为她报的。报女中，大概是担心女孩子谈恋爱耽搁学业。爸爸对她期望很高，若非北大、清华，别的学校，都没看在眼里。父亲是被文革耽搁的一代，聪明勤奋如他，完全可以通过考学走上一条光明的道路，但是政治的风云摧毁了他，因而他把自己未竟之梦全部寄托在女儿身上。

当然不仅于此，父亲如此渴望她出人头地，还有被现实的卑微酿就的强烈的自尊。

荆沙3岁的时候，母亲因为被同事怀疑偷了钱，以死证明清白。几年后，父亲在一次工伤中，伤了腿，成了瘸子，厂里陪了他几万块后把他扫地出门。生活的变故，使父亲归咎于贫穷。穷人是第三种人，没有尊严可言。父亲怀着悲愤之气，将赢得尊严的任务放到了女儿身上。他最快乐的事莫过于开家长会，老师介绍他，是班里第一名获得者荆沙的父亲……他看到一沓艳羡的眼光飞到他身上，只有这个时候，他心里热烘烘的，感觉到被尊重的可贵。

荆沙也没辜负父亲的期望，17岁之前，她一直在年级里数一数二。她是个很懂事的孩子，知道父亲的辛苦，一门心思只想让他高兴。她从小就知道压抑自己的渴望，只做爸爸喜欢她做的事，所以，长久以来，她对周遭的一切都很淡漠。她唯一喜欢的事情就是幻想。在放学之后，不马上回家，溜到学校边上的林荫道坐上一阵，黄昏的阳光穿过树隙落到她眼睛，宛若金色的流沙。她在汪洋的金色中展开想象的翅膀，天马行空地遨游。

高一下半学期，她发现被跟踪了。

她在林荫道的木椅上闭目飞翔的时候，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粘塌塌地注视她。等她张开，又发现除了风什么都没有。

她背起书包走路。学校离家不算太远，她是走着回家的，一般需要30分钟。走的时候，她又有了鲜明的被盯梢的感觉，似乎有人在他身后的林子中，风一样绕过一棵棵树，但是把目光牢牢地锁在她背后。

荆沙不怕。

害怕这两个字，对她来说似乎是绝缘的。也许可以这样想象，如果一个人，对自己现有的生活状态满不在乎，那么被剥夺，也就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荆沙不仅不怕，甚至有点小小的兴奋，就好像懒散很久，急迫地希望有吗啡之类东西让自己兴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