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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二叔嘴里讲出爸爸,张澜欲问爸爸的生前情况?于厚德带着几人进门,就如同没看见于松一般,一屁股坐在张天一身旁无奈的说道:“城里的兵都被抽调去剿努尔哈赤,十四岁以上的,四十五岁以下的都被拔走了,全城吃饷的剩下的可都是拿不动枪的不到十三岁孩子,就算是有几个端得动枪,也是耍不动的,面对这些凶悍的顽匪,没丁点的应对能力,就这样现手头只有守城门的不足百人,我派四个强兵,分四方偷偷出城到锦州找祖大寿搬救兵,不一会,他们的人头和书信都被扔回城墙上。我又派最得力的战将杀出城,结果,不但他人头被扔回城头上来,连马脑袋也都扔了上来。”
没等于厚德说完,其余五家掌事的齐刷刷跪下,这样一来屋里立时笼罩着一股不祥的阴云,紧张气氛弥漫全屋。一旁的于松反不急了,有于厚德在,他于松就不敢多说话,不然,他就夸口说自己搬请动了张澜,大家就不用再下跪,只要信守承诺回家把家产都拿出一半交上来……
张澜慌忙上前逐一去扶,可哪里又能扶得起来?逼得张澜边扶边道:“先起身,就算你们不来,我也得管,他们把我二叔、张萌害成这样,掳走了我二婶,连累了众伙计,抢光了家产,家被砸成这样我能不管吗?”
张天一躺在炕上听张澜说这话,心里明镜一般,你一个小孩子能管个啥?就算是你学了点功夫那又有啥用?这时咱躲都来不及,你这样强出头明明就是在犯傻,大家来分明是把重任推给了一个孩子,可咱们的张澜少不更事,不知道轻重,让一个孩子面对一千多号人马,彪悍的匪徒每人一把土便能把你张澜活埋了。咱已经是家破人亡了,哪有心情再去管他们?对咱家来讲已失去了抵抗的意义,咱跟他们六家没过深过密的交情,咱家出事时他们都躲到哪里去了?反过来他们有事来我们家闹,抬眼望去,见其他人跪在地上不起身,便有一股怨气从心底升起,看到这几家人被吓得失魂落魄,六神无主,想以这样的倒霉像换得同情,想让我们为你们扛灾,把孩子带进陷阱,心中难免对他们几家暗暗产生了怨恨,自己倒下两日,没有一个人来探望,现在灾祸临头才想到咱们,正准备加以制止,呼啦啦院子里来了许多人,举着火把,张澜撇下众人忙跑出门,见来的都是城内人,不是“关一刀”
打进来,一颗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众人见张澜露面,齐刷刷跪下请求张澜出面化解危局,老鸨子跪爬上前道:“只要你张澜张大侠能退去强匪,你家的房子我出钱来修。”
张澜还没来得及回话,猛见刁贵挑着灯笼跟在美玲身后挤进来,张澜见美玲穿着粗布衣裳,村姑打扮,没加梳妆,雪白的肌肤明显与众不同,忙问道:“你来干啥?”
美玲回道:“你们男人的事我帮不上。你屋里来了客,需要人帮忙招呼、伺候,这样的事我行。”
美玲的话说得张澜信服,家里真的是需要人来打理,美玲的到来令张澜感激。眼望刁贵问道:“你咋也来了?”
在这非常时刻,张澜也顾不上表面礼仪,张澜应该称刁贵一声师兄的,在这特殊时候刁贵也没在意这上,无奈的回道:“我能不来吗?他们都躲在我家,美玲一直惦念你,非过来不可,我这是陪着她来的。”
张澜刚往屋里让俩人,猛听有人喊道:“那我们家男人被骟,也得有个说法吧?”
张澜见大门口挤有几个女人,说话的是一个高大肩宽的壮女人,一时不知道如何回话。美玲小声告知:“她男人是你家茶庄掌柜的,后面那个小个子是你家绸缎庄掌柜屋里的,他们的男人也都被……”
下面“骟了”
的话美玲不好说出口,忽见老学政刘铁成打着灯笼来到大门口,对妇人们道:“你们先回去,等张澜真成功退敌,我们都活着,我给你们请郎中。”
张澜认识老学政,低声叨叨道:“他怎么也来了?”
于松在旁低声解说道:“他宝贝外孙子就是扒那小子裤子的,他外孙子提出来‘外地人到这里撒野?干粉头敢不给银子?把那玩意割了,让他再干不了女人……’听他的话我们才把那小子骟了,惹下了这塌天的大祸。”
老学政向站在门口的张澜稍抱拳,便径直走进屋。于厚德见分管守城的老学政心咯噔一下,以为匪们开始攻城了?还是城被攻破,忙起身张望,老学政一脸的无奈,焦急的说道:“可不好了!‘关一刀’放了狠话:‘你们北票杀了人,连赔礼的意思都没有,没一点诚意,一个晚上只顾到处搬救兵,藏财宝……北票没有一个人是上道的,只等天一亮,杀进城,一个也别想活……’看情形祸灾已波及全城百姓,咱应该商量个相应的对策。”
听这话,于厚德知道强匪是要在天亮才开打,虽可稍缓口气,可也是苦无良策,把脸转向张澜,心想:“现如今就算是出城搬救兵已是来不及,全城性命全系这小子身上,且看他张澜做何理论?”
若没有美玲这层关系,为求自家安全,保住全城,于厚德也早跪倒在地,向张澜磕头求救。
张天一感觉气氛不对,忙支起身子,放下众人不管,继续对张澜劝退道:“澜儿:你还小,做事还不知道深浅,明知不敌还硬往上冲,想当年你爸凭侠义闯天下,是交了些朋友,结果丢了一家人的性命,那些狐朋狗友这些年也不知道都哪里去了,现在看,他们是一点良心都没有。”
他这话多半是讲给于厚德听的,不是紧要关头张天一也不会说出这样的狠话,也是张天一恨这些人怂孩子扛灾才恼怒,大哥张天龙生前跟于厚德是磕过头的,大哥没了之后,他于厚德自此也就再不登门,枉了当年大哥救过他一家人的性命。
老学政年纪虽大,他事事仍爱争先,在众人面前最不愿被忘在一边,虽是后进屋的,屋里的事早知大概,他斗志不减,一心促成张澜出战,手捋胡须道:“当年苦禅法师看中澜儿,就知道必有今日这一场浩劫,世界就得靠张澜这样的大英雄来拯救。苦禅法师是得道而有德的高僧,对此一劫难早有参禅。”
张天一躺在炕上听到把孩子出战顶缸的事联系到那么久远,眼看着劝说不住张澜,他又来在一旁不停地烧火,竟然把孩子说成了事救世界的一尊大神,顿时把怒气和恨意转向县令和老学政,支起身子怒道:“我说你们这些父母官,不是我说你们,他一个孩子不知道深浅,你们也不知道吗?你们这样怂恿孩子,让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去迎战一千多悍匪,那不是让孩子去白白送死吗?事到紧要关头,你们只顾着自己的死活,自私到让无辜的孩子替你们去死,你们这样做就不配当这一县的父母官。”
这如霹雳般的横话全屋子的人都震惊,被这样的醒世之言惊得目瞪口呆,老学政万想不到一向怕事躲灾的张天一竟敢这样当面顶撞大老爷,屋里一片寂静。老学政、知县俩人平日里习惯于掌管一县,是吆五喝六的主儿,让张天一揭出自私处,非但无语,还作不起,立觉有些羞愧,老学政一生很讲究仪态,穿的衣裳干净得没有一个水点儿,今受此一训亦是哑然,一张老脸象被人搧过一般,恨不能钻到地缝里去。美玲上前帮二叔擦拭头上的汗,安慰道:“二叔别动气,对伤口不利。现在‘一条龙’把城围了,事关全城安危,都失了主意,人人认为前天澜哥轻易打跑了‘一条龙’,盼望着澜哥也打跑‘关一刀’以解全城之危。”
美玲的擦汗算是缓解了两方对立的情绪,都不再顶劲儿。老学政心里感激美玲打援,借机转移话题,向张澜打听苦禅长老大法师的情况?又询问张澜今后的打算?张澜站在门口都一一做了解答……
二叔怕张澜继续固执犯傻,又对张澜命道“你这孩子肯定不是关一刀的对手,万不可出去瞎逞能!”
张天一躺下喘了喘气又道“此时这些与咱家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了,咱家道败落已无法挽回了。”
鸡叫第二遍,院子里的人有意把嗓音提高,将心里的不满、恐惧、怨恨向屋里传,屋外骂声一片,屋里的人都听得到,说是屋里,实际上屋子没了窗户,屋里人旱感知到全城人的焦虑和不安,外面的都恨屋里的这些罪魁祸,平日里人模狗样的,吃好的,喝好的,穷苦人家出事时,他们有钱人都在兴灾乐祸,可是,现在不成了,他们祸及全城,躲在这里不作为,让百姓气愤,屋里形成了两股要命的力量在纠结,一股是以于厚德为的请求派,急于请求让张澜出面。另一股力量就是张天一,他可是张澜的亲二叔,又是受害者,家已经破成这样,自家的苦难还顾不过来,若再把张澜搭进去,张家就断了烟火也是事实,二叔说话张澜不能不听。
张澜把二叔放平站起身,请示道:“二叔,您这是为了我,我心里清楚,可咱总不能因为他关一刀武功高强,就任由他来抢夺财产,强掠我们的亲人。我也不想跟他们打,形势逼人,不打不行,这是为亲人也是为全城而战,即便是战死,那也值了!不然,北票人不恨关一刀,都会恨我的,孩儿的脊梁骨都得被人指破……”
张澜这铿锵之言一出口,一下子说到了于厚德的心坎上,感动得于厚德眼泪止不住地涌流出来,泪水不停地往外淌冒,张澜继续道“我得去,这是全城人的愿望。再说我是男人,男人就应该承担,否则,连我都躲起来,那我是什么男人?我是练武的,死也死在前头,我若不去,就算能够活下来,那么,与其苟且活在世上,我也活不好,我更不想那样活。二叔也知道,除暴安良是我们练武者之要,救人生死那才是练武人的责任!”
于厚德听到此,已被感动得哭出了声音,起身用手搭着张澜背肩,另一手不停地擦着泪水,万语千言全堵塞,泪水扑簌簌往下掉落,感激之语无法表达,哭得不成样子,断续地出声音:“……好……好……”
除此,再说不出话。于厚德在这里任知县十几年,一向平安无事,奇怪摊上了这样大的灾难,以前都是官对匪进行清剿和镇压,眼下全反过来了,变成了大胆的强匪围城,匪攻打官府,让官府很无奈,成了无解的死局。有美玲这层关系,于厚德不能像老鸨子那样说跪就跪,于厚德不能这样表达,心急得火烧火燎,右左为难,在屋里不好再说话,听张澜的话后,一下子把他的渴望说出来,立觉长了大脸,真的是骄傲一百分!一时万难控制情绪,竟放了声秃噜起来……
于厚德的这一哭,很是复杂,一边承担着全县城人生命和财产安全,他是一县之父母,他这一哭算是找了到最直接的支撑保障,另一方面,张天一的话之所以那么铿锵有力,可是句句在理的话,明显着是全县人让一个无关的孩子去扛灾顶雷,这个人将是自己的乘龙快婿,肯定又是羊入虎口,一个人能扛上一刀两刀,哪里能扛得住一千多强悍土匪的那千刀?他这一哭包含着对张澜的无限感激和敬佩,其他人听到张澜的豪言壮语后再次齐刷刷跪倒,就好像已经解决了大事一般,大声哭喊出什么:“救苦救难的大英雄!大豪杰!大恩人!大救星!”
于美玲在后面激动得哭成泪人儿,冲上来大喊:“我也去!”
此时屋里的人都跟着于厚德哭出了声,张天一见孩子铁定了要去,无意再劝说阻挠,知道已引来众人的鄙视,随提醒张澜道:“你得拿上家伙。”
张澜听出叔叔的意思了,叔叔这句话就是对自己开恩准行了。张澜下意识回道:“我没家伙。”
张天一吩咐张澜道:“你把房梁上的匣子取下来!”
张澜跃身上梁,果见有一木匣子,见匣子上面的灰尘足有一指厚。张天一指着匣子道:“里面有我防身的九节龙骨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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