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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清越发感动,紧紧抱住了他,半晌,在萧悠的抚慰下,他才止住了眼泪,抬起头来,轻声道:「悠哥,我……我愿意……跟你在一起……」说到后来,声如蚊蚋,若不是萧悠多年习武,耳音灵敏,几乎都听不到。
萧悠瞬时间心花怒放,便如得到了最珍贵的宝物一般,紧紧地抱住他,舍不得放手。
良久,才稍稍抑制了心中的激动,低下头来,温柔地望着常清的眼睛,轻声问道:「清弟,你可是真心真意,想与我共度一生,没有丝毫的勉强吗?」
常清张了张嘴,却略有迟疑。
萧悠心中一凉,疑惑地问:「清弟,你……难道又不愿意了?」
常清怔怔地望着他,眼泪缓缓流了下来,道:「不是,悠哥,我愿意,没有勉强,只是,我……我很怕……」
萧悠道:「别怕,一切都有我呢,什么都别怕,都会解决的,你家里头、你未婚妻那里、平先生那里,我都会打点好的,你放心好了。」
常清却摇头道:「不是,不关他们的事……」
萧悠猜不透他心思,只得问:「清弟,你到底害怕什么?告诉我,咱们一起想办法。」他好言劝解,温柔地诱常清说出心事,好半晌,常清才断断续续地道出了伤心的原委。
这件事却说来奇怪,他害怕的,不是人、不是物,却是这不可捉摸的命运。
原来他幼失怙恃,五岁丧母,七岁丧父,十岁的时候,最疼爱他的奶娘因病去世,十一岁时最亲近的表姐去世,十二岁时他从小养大的一条狗阿皮死了,从小服侍他的一个非常亲厚的丫头小萍也无缘无故地跳井死了,再一年,他养的一只鹦鹉碧羽也死了。
常清生来是喜聚不喜散的性子,又一向孤独而敏感,小小年纪,接连遭遇这样的打击,痛苦不堪,感叹世事无常,越是喜爱的事物,越是不能久长,让人徒留悲伤无奈,从此渐渐冷了心态,把一腔热情都埋藏起来,不敢轻易去爱人或爱物,生怕再受伤害。
其实,他不敢去爱,只是不想失去而已,在他的心里,有个颇为幼稚的想法:只要我不太喜欢他们,老天爷便不会眼红,就不会把他们从我身边夺走了。
萧悠好不容易探明原委,险些笑了出来,心想:清弟太过天真,竟然会有这种想法,其实世事无常,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就算你并不喜欢他们,他们该死的时候还是会死啊!只不过爱之愈深,便恋之愈切,舍不得分离,一旦失去,会加倍伤心难过罢了。
他感动于常清的深情重义,愈发觉得他可爱,俯头轻轻亲吻他的面颊,一点一点,移到了他唇边,却不深吻,只在一边轻轻磨擦。
常清先是被动接受,慢慢地倒有点不满起来,很想念那种奇妙的亲吻感觉,不由自主地凑了上去,主动亲吻了萧悠的嘴唇,两人几次试探,渐吻渐深,紧紧拥抱在一起,俱是心醉神迷。
萧悠见常清为自己情迷意乱,心下暗喜,只是他素来持重,不肯草率行事,知道常清天真未凿,不谙情事,所以两人的亲密到此为止,只是相拥而眠,没有更进一步,想等合适的机会再共度人生最美好的时刻。
再则,他心中已有了计较,要想法为常清解开心中的这道枷锁,让他敢于去爱,同时敢于接受他的爱,不再患得患失。
此后两人的行为便保持着这样微妙的状态,既亲热,又刻意保持距离,常清既舍不得萧悠离远,又不敢进一步接受他的深情,萧悠试探过他几次,都是无功而返,只得暗中另做安排。
十一月底,萧悠携常清离开北方,千里跋涉,又回到了洞庭湖边的行香阁。
此时北方苦寒,而千里之外的洞庭湖畔,却是风和日丽、山青水碧,虽然也是冬天,草木不茂,但与北方那一片光秃秃的酷寒景象,却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常清回到了熟悉的行香阁,好不高兴,不及休息,便先去看望平先生,将带来的礼物送给老师和师母,顺带交上十几篇赋论,比之先生当初布置的课业,还多作了几篇,受了一番褒奖,得意洋洋地回到三省斋,向萧悠吹嘘一通。
萧悠见他一扫在北方时的愁闷,又恢复了开朗乐观的性情,也是高兴,趁他说得兴高采烈,便提议十日后去西山上玩耍,并说有一件好东西要送给他。
常清听见有礼物,忙问详细,萧悠却含笑不语,让他更加心痒难搔。
好不容易熬过了十日,这一日清早,天还没亮,常清便忙着催萧悠动身,两人一同骑马上了西山,却没带任何从人,连天生都被留下了。
一路行去,两人谈谈说说,指点风物,轻松愉快,山回路转,渐行渐高,到后来马已不能攀登,便舍马徒步,登上山峰。
常清这半年多来习武不辍,身体强健许多,一口气登上顶峰,居然并没觉得有多吃力。
两人站在山巅,红日正冉冉从东方升起,极目下望,历历晴川,萋萋芳草,阡陌纵横,有如棋盘,不由得生出一览众山小的豪迈气慨。
常清笑道:「悠哥,虽然这里只是座小山,但因为四周并无高山险峰,所以倒显得这里很是高峻,古时夜郎自大,实在是因为太不了解天下之大了啊!」
萧悠笑道:「清弟此言甚是,庄子曾讲河伯自视其大,到了大海才知道自己很渺小,为人也是如此,知识越是广博,越会谦冲平淡,不敢妄自尊大。」
常清点头,又想起平先生来,不胜景仰,道:「我跟老师学习,才知道自己从前的知识实在有限,竟是白白自大了这许多年,想来好生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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