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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温度没午时的燥热,穿过花园葡萄架,一阵风吹过,花香霸道地朝面上袭来。谢菱君攥着绢帕掩了掩鼻,这几步路过来,她早已感受不到穴底的异样,仔细察觉,甚至能体会到腿间泌出丝丝的黏滑。意识到这些,脸蛋瞬间漫上霞红,看上去与天边晚霞相应。“哎哟!这是哪来的美人儿啊,可等来了。”
谢菱君回过神,一抬眼,正瞧见三太太抱臂斜倚在门框上,一脸打趣地瞅着她。她已然习惯这道声音,三太太伊芸是个旦角,平时说话也带着腔调,看人时,不论男女眼尾都带着钩子,尽是风情。谢菱君走上前,打了个招呼:“三姐。”
肩膀被一双嫩藕般手臂揽着往屋里推,边走边“讨伐”
她:“就等你了,你再不来,这些粽子我们都包完了。”
大太太,二太太见着她,纷纷露出笑,手上不停,招呼她快坐。大太太屋里爱花,一进来各种香气揉在一起,混成说不清的味道,直冲脑门。大太太惠莲鲜少见着谢菱君,此时打量她几眼,二太太滢珠递给她几张粽叶,教她该怎么包。谢菱君垂眸照着旁边滢珠的手法,一点点往里填糯米,只听对面说。惠莲道:“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成天憋屋里都憋出病了,赶明儿咱几个一块打麻将。”
伊芸一乐,紧跟着接话:“和咱们几个老货一起,五妹找不着话说的,我都能把她生出来了,谁愿意天天和妈打照面啊。”
滢珠听见,抬睫瞥了眼身旁的小姑娘,她素来心思细腻,而且对于谢菱君进府,她又比旁人多知道点内情,算起来和她还有点关系,这会儿对着谢菱君,泛起些歉意。可看见谢菱君面上并无异色,也情不自禁叹了口气:“唉,不做人啊。”
说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而话题本人心里琢磨的是,这几个太太怎么这么和谐,话本子里不是都说妻妾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吗?这丁府,好像不太一样啊…谢菱君俨然一笑:“没那话,什么老不老的,你们都叫我妹妹了,那不就是平辈儿吗?”
“大姐打哪的麻将,我只会打带混儿的。”
“那就打混儿,这还是四妹教我的呢。”
“四…四太太?”
谢菱君一愣,她没见过府里四太太啊。“四妹生下梦嘉后,就去了。”
滢珠往粽子里塞颗蜜枣,随口附和道。梦嘉是大小姐,比她还大一岁,她自然没见过,于是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太阳落得更低了,屋里的光线又暗了暗,管家适时进来添了灯,他走过谢菱君身后,这人生的高大威猛,上身能乘下两个女人的身板,压迫感极强。他绕道三太太身旁,趁着摸黑儿,伊芸桌下的手,明目张胆地滑过男人裆前,朝着鼓囊囊一揉,明面上一派正经疏远。惠莲看了眼角落的落地钟,问管家:“老爷还来吗?”
谢菱君后背一下子紧绷,像是应激一样,如果有毛那一定炸起来了。管家恭敬答道:“老爷不来了。”
话只说一半。三个太太都知道,指不定去哪了呢,她们也不在乎,全是儿子傍身的人,谁也不惦记老东西那点拿不出实货的宠。尤其是伊芸…她嗤笑一声,嘴里讽刺:“得嘞,希望他全须全尾地回来。”
谢菱君心踏实下来,手下又恢复利索,问:“大少爷不是今儿回来吗?”
惠莲闻言望向窗外一眼:“快了吧,说是晚饭回来吃。”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修长身影从假山后出现。惠莲定睛一看,眼睛突然睁大,眼里冒出光,语气更是欢快:“诶!回来了。”
从谢菱君的视角看去,只见一条长腿踢开长袍袍脚,迈进屋内,似是带着一股风,在往上,来人转过正身,俊朗的眉目尤为突出,面部凌厉的线条在淡色衣袍的映衬下,多了几分柔和。谢菱君手肘支在桌上,指尖扣着旗袍领口,没多看便耷下眼皮,看着比自己大些似的。丁伯嘉注意到一闪而过的视线,嘴角淡淡勾起一抹,眼睛略微瞥过,只来得及捕捉到那如粉扑子嫩的侧脸。果然,如收到的消息那样,有画难描雅态,无花可比芳容。他按下思绪,对着惠莲说了声:“妈。”
之后又冲另两位也道了声:“二太太,三太太。”
滢珠、伊芸笑着点头,嗔怪着“数落”
:“可回来了,大姐等得心都要飞出去了。”
丁伯嘉将其悉数接下,对两位太太说:“仲言端午回不来了,外面乱着,有他忙得;季行倒是回来。”
谢菱君顿时觉得这种亲人团聚,自己的存在很尴尬,指尖赧赧摸了摸鼻底。丁伯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对这位比自己小的姨娘充满了好奇,也难怪,谁要是知道留洋女学生给人当妾能不好奇啊。惠莲这才想起来,谢菱君还没和儿子见过面,忙对丁伯嘉说:“快来,和五太太打声招呼。”
谢菱君更加如坐针毡,抬不起头,脸颊羞得格外红。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就是她要和凭空多出来的大儿子见礼。丁伯嘉大方将目光投向缓缓站起的女人脸上,他嘴角的弧度不变,略微低头眼神不离盯着谢菱君的脸:“五太太好?”
这几个字听得谢菱君一抖,声音磁性里面似乎还带着几分挑逗,她抬起眼,两人对视,即便心里再不情愿,也还是朝他微微鞠了下。“大少爷。”
男人鼻息发出一声笑,谢菱君又看向他,莫名其妙地,丁伯嘉说:“五太太只喊我名字就好,听说你在国外念书,想必喊名字更习惯,是不是?”
谢菱君心头又是一颤,在这府里待得一个多月,犹如度日如年,终于有人主动对她求平等。她深呼吸一下,那股子香味让人晕头转向地,再次开口:“伯嘉。”
伯嘉…这两个字在丁伯嘉耳朵里绕了三四圈,化作细烟滑向男人身体里,挠得他心尖直痒。他垂下眸,眼底是说不清的玩味。天渐渐暗了,五个人坐在一张桌上,吃过晚饭后,这场包粽子的聚会也到了散的时候。谢菱君和灯儿走在回去的小路上,她脑子里还一直闪过刚刚的情景,不论是府中太太的关系还是收到的平等,都让她觉得有活过来的意思。好像,只要不和老爷沾边,也不是没出路…她注意力不集中,没注意到脚下凸起的鹅卵石,身子一歪,灯儿也没拉住,两人一块摔在地上。好在这会儿天黑,谢菱君边整理叉开到大腿的旗袍,一边问灯儿:“没事吧?”
“没事,您没事吧?”
两人站起身,扫了下四周,见四下无人,她赶紧拉着灯儿快速往院子跑:“快走快走!”
等到花园又回归静谧后,暗处一道黑影从假山后走出,来到两人摔倒的位置。地上一枚透亮的圆丸,在月下闪着光,丁伯嘉弯腰捡起,他亲眼目睹从谢菱君身上掉出来,指尖碰了碰,拉出一丝黏线。他怔了怔,湿的?想到从府中耳目得来的消息,他立马就明白这是什么,从哪掉出来的。眼神一黯,凑到鼻尖又仔细嗅了嗅,隐约的腥咸冲进鼻腔,丁伯嘉克制住没伸舌舔舔。看着那道细瘦身影消失的方向,他脑海中不知思索着什么,忽地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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