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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茂清知道我害怕,每次过桥都是抱着我。从一两岁,一直抱到十岁。他本来就胖,一抱我,更让这个简陋的小桥东摇西晃,吱呀吱呀的响。我自己走桥害怕,但是在宁茂清怀里,却觉得这样的行动很刺激,然后在他怀里扭啊扭,笑的咯咯出声。
然后老妈就在那里叫,“蔚蔚,你老实点,你看看你爸爸都抱不动你,你……”
“谁说抱不动的……”
宁茂清宠溺的看我笑,“蔚蔚不重,爸爸抱的了,不仅现在抱的了,再抱几年也没有问题。”
后来我就知道了,大人的承诺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宁茂清别说多抱几年,就连十岁也没能抱完,再到后来,就是现在。
一晃十六年过去,我原以为这个村应该也被改革开放的春风拂过,别的不变样,那个桥早该换了,却没料到,桥是换了,换了个水泥的,但是在我们来之前,被一场暴雨冲塌。
没办法,季南安开着名牌车,问了n个老乡,然后花了n贵的问路钱,才七找八找的串了n多路开到村里。
好好的宝马,在村里的这条路行驶着,硬被折腾出了手扶拖拉机的效果。
眼前浮现出小时候宁茂清抱着我过河的样子,我又开始想,宁茂清绝对不是因为“重男轻女”
的观念才送我走,他虽然迷信,但是小时候还是很疼我。那到底是因为什么,把我们扔到国外这么长时间?
不由回头看着他的遗像,黑白的,很陌生的熟悉。
人死了,再看也不会给我答案。我叹气一声,挪挪屁股看着屋外,季南安还站在门口,背挺得真直,大概得有一米八多的个子吧,映衬在阴蒙的山谷里,莫名的给人压迫感。就像是横在我视线前面的一堵墙,总能遮挡住我的视线。
大概是发现到我在看他,他突然转身走向另一边。
我生气的抓起屁股下面的一把稻草,朝他站过的地方扔过去,稻草飘飘扬扬坠了一地,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说话驳斥我我也生气,他不理我我更生气。
大概是阶级观念太根深蒂固了,所以,矛盾有点不可解除。
苦笑一声,觉得有点冷,我想要拨弄一下前面摆着的火盆。刚夹了块木炭,手机便响了起来。
竟然是沈嘉的号码。
这家伙还以为我在开玩笑,“请问宁蔚同志,你奔丧奔完了没?”
“没”
,我拨弄着炭火,火星噼噼啪啪的在眼前绽放,“正奔中。”
他终于听出我的声音不对,“你怎么了?”
后来又更大声,“真的……”
“嗯,我爸爸死了。”
听筒里很久没传来声音。
过了一会儿,有些慌乱的声音才在话筒里传出,“宁蔚你别生气,我是真不知道你有爸爸,我……”
这是什么话?我轻笑,“没有爸爸,难道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啊?”
“不是不是,”
沈嘉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意思,“对不起蔚蔚,既然人死了不能复生,所以你节哀顺变,别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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