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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是11月6日的晚上8时些许。
伊莎贝拉忐忑不安地坐在那张按理来说该是她与阿尔伯特新婚之夜共同分享的大床上,紧张地注视着房门,她身上还穿着婚纱,雪白的绸缎长裙上覆盖着七层布鲁塞尔蕾丝,几乎铺满了大半个床铺,伊莎贝拉对这条美奂绝伦的婚纱的热情早已从几小时以前的“我希望我能永远穿着这条裙子”
消退成了只想尽快从这又重又束缚又不透气的蕾丝堡垒中解放出来。在康斯薇露的指点下,伊莎贝拉自己将长达16英尺2的沉重拖尾从腰间取了下来,现在它正挂在落地梳妆镜上,在柔软的浅米色的地毯上逶迤。
距离婚礼结束已经过去了8个小时,按理说伊莎贝拉早该换上了旅行便装根据计划,婚礼过后她与阿尔伯特将在英国大使家吃一顿简单的午餐,紧接着便登上早已被范德比尔特家包下的渡轮前往长岛,在码头,会有马车将他们接去车站搭乘前往奥克代尔的火车,一处景色怡人的度假圣地。威廉在那儿坐拥一栋未在财产分割中判给范德比尔特太太的豪宅,而他决定将此作为他的女儿和女婿蜜月的起始地。伊莎贝拉清楚他这么做不过是想有个合情合理的在婚礼后便远离自己前妻的借口罢了,但他没有说破。
然而,由于她的出逃耽搁了太多的时间,她刚刚离开教堂,就不得不立刻赶去英国大使的家中,待了匆忙的十五分钟,只来得喝了一杯香槟与吃了几小块芝士,听了几句刻意讨好的奉承,威廉的马车就已经停在门外,等着要将这对新婚夫妇接走。她原本以为在游轮和火车上或许有余裕供她换衣,却得知为了给新婚夫妇留出,阿尔伯特与她的贴身男女仆将不会与他们同时到达,等与威廉一起坐下来吃晚餐时,男仆又送来了最新消息,安娜搭乘的那一班火车因为机械故障要晚点两个小时。
因此,直到现在,伊莎贝拉仍然没能从这身婚纱中解脱出来。这间度假宅邸里自然还有其他女仆,不过,显然她们都是打杂女仆,甚至都不够资格出现在主人居住的楼层里,更不要说替已经是公爵夫人的伊莎贝拉更衣了。
诚然,这么做的确给她与阿尔伯特留出了足够的私人空间要是她与阿尔伯特是如胶似漆的一对,或许的确会十分感激这样的决定然而,事实是,从婚礼结束直到现在,阿尔伯特一句话也没有对她说过。
他今晚的确会回到这个房间里休息吧害怕随时会有人进来,伊莎贝拉只敢在心里悄悄地问康斯薇露。
别问我,我可从来没有结过婚。康斯薇露说。按道理来说他的确应该,但若是他想睡在更衣室里,也没人会说什么。
你觉得阿尔伯特有多生气伊莎贝拉又问道,手指不安地揪着婚纱上一朵一朵手绣的立体玫瑰。我按照艾略特勋爵教的话说了,没有一个人怀疑我们逃走了,甚至就连艾娃与威廉都没有
但我们还是得想出一个符合逻辑的理由向他解释你为何会在婚礼的前夕逃走。康斯薇露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事实上,我不认为大部分人相信了,这才是最糟糕的部分,让马尔堡公爵在宾客面前颜面扫地我必须承认,当我们最开始说起要逃走的时候,我从未想过它最终会生在这样一个糟糕的时间点。
我也没有。伊莎贝拉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抓住了那个突然出现的天时地利人和的大好机会,当时我什么都来不及思考,唯一遗留在脑海里的想法就是我不能失去你。
她从随身带着的绸缎小包里拿出了詹姆斯的项链,郑重其事将它放在康斯薇露垂在床上的手心里,后者偏过头看着打开的挂坠里那张黑白的英俊脸庞,露出了一个心酸的笑容。
没必要为已经生的事情的后悔,至少我的母亲总是这么教育我的,只应该积极地解决现实面临的问题。伊莎贝拉说道。只要我们能找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几声轻微的敲门声响起,“公爵夫人,是我。”
安娜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来为您更衣。”
伊莎贝拉刚想把詹姆斯的项链收起来,房门却被人推开了,阿尔伯特大踏步地走了进来,吓得她一把将项链扫进了层层叠叠的裙摆之下。安娜恭敬地低着头站在走廊上,“你可以走了,”
阿尔伯特开口对她说道,伊莎贝拉从未听过他的声音如此地冰冷,之前只是像毛毛雨一般的不安刹那之间便成了心中狂风暴雨的警告,“如果你的女主人对你还有其他的要求。她会摇铃召唤。”
房门关上了,阿尔伯特转过身,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伊莎贝拉。他的管家在晚饭时分就已经赶到了范德比尔特家的度假别墅,因此,他早已换下了自己的燕尾服,穿上了舒适的丝绸睡衣;从他身上散出的淡淡清香来判断,在来到房间以前,他已经沐浴过了。看着他还带着一点润意的漆黑头,伊莎贝拉突然意识到了一对结婚的夫妇在新婚之夜该做些什么,心跳陡然之间加快了。
伊莎贝拉。已经从床上离开,避到墙角的康斯薇露轻声在她心里说。我不觉得我不认为事情会像你想的那样展
就在她说话的同时,伊莎贝拉也意识到了房间中的气氛似乎不太对。没有丝毫该出现在新婚之夜的旖旎,暧昧,浪漫,此刻仍冷冷地注视着她的阿尔伯特眼里甚至甚至可以说带着一丝不加掩盖的鄙夷与厌恶。他缓缓地解开了自己深蓝色睡衣最上面的几颗纽扣,露出了半边象牙白的结实胸膛。然而,要说此刻这场景有半分情色,不如更像是惊悚片里给即将动手的变态杀人犯的特写,“阿尔伯特”
已经感到自己的双手有些颤抖的伊莎贝拉忍不住开口了,想要抢占解释的先机,“我”
“容我打断你一下,公爵夫人,”
阿尔伯特脸上现出一丝冷酷的笑意,强烈的既视感从伊莎贝拉眼前冒出,香水那部电影里,当本威士肖饰演的角色即将杀死他的猎物的时候,是不是也露出过同样的神色,她恍惚地想着,“我不想让你有任何错误的想法,似乎以为婚姻就足够使我们达到了能够相互称呼教名的亲密地步。从今往后,无论在任何场合即便是现在这般只有我与你单独相处的时刻你也必须称呼我为公爵大人,或公爵阁下,或公爵,你永不可以阿尔伯特与我相称;同样的,我也将会尊称你为公爵夫人,或公爵夫人阁下,或夫人,绝不会是康斯薇露。你听明白了吗,公爵夫人”
这是怎么回事,伊莎贝拉迷惑地看着似乎每个单字都是从冰上凿出一般的阿尔伯特,她自然知道对方肯定会因为她毫无理由的逃跑而感到气愤,但这与她所想象的场景全然不同,这不是怒,这不是质问,这是一个对自己毫无感情,内心只有厌恶的陌生人正在与自己划清界限。
“阿尔伯特,我不明白”
“是公爵大人。”
阿尔伯特或者此刻伊莎贝拉该视为马尔堡公爵而非才与她成婚的丈夫的人立刻纠正道,他又慢条斯理地解开了两颗纽扣,露出了他细长但有着隐约腹肌的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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