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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日,在城北的青苔巷排查时,方才现其踪迹。那奸人蓄了胡须,原本的圆脸消瘦下来,若非属下与之正面交过手,必认不出来。”
“既是正面交手,人呢?”
卫驰冷言。
段奚低头,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属下无能,叫那人跑了。”
青苔巷一带多酒窖、花楼、赌坊之地,乃上京鱼龙混杂之地,按说天子脚下合该干净,但也正是这些三教九流的场所来钱最快,所以上京城中的达官显贵,暗地里都在青苔巷有着各自的买卖,背后都是得罪不起的人物,故而京兆府便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弄出太大的动静来,权当作视而不见。
“那细作倒是熟悉上京城的情况。”
卫驰冷声道,段奚想在青苔巷找人,确实不易,加之那细作擅长乔装,确有些麻烦。
卫驰思忖片刻,复又开口道:“青苔巷一带不宜大肆搜查,只可暗访,找画师多绘几张画像,你遣人拿着画像逐地暗访,能拿活口最好。”
卫驰顿了一顿,眸色稍暗:“实在不行,可就地斩杀。”
捉拿细作一事,自是活口最好,在镇北军手下走一遭,就不怕他吐不出秘密来,卫驰会亲口说出“实在不行,可就地斩杀”
几字,可见其追捕难度。
那细作如今无法逃出京城,他身手极好,头脑灵活,若被逼上绝路后来个鱼死网破,青苔巷一带屋舍密集、人多而杂,定会伤及无辜,若是一不小心“遇上”
了京中哪位贵人,则又是另一桩麻烦事。
“是。”
段奚抱拳应道,然话已说完,他却伫立原地,似有些犯难:“回将军的话,先前属下已然带人寻过,只是如今那细作样貌有所改变,军中能寻到的画师画技有限,单凭那画像,实在难以寻人。”
似为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段奚还特带了一张画师所绘画像,放在长案之上。
卫驰未看那画像一眼,也未应声,只冷冷乜他一眼,那神情似在说:难不成要本将军帮你画画像?
段奚被那眼神看得怵,若非无法,他断不会跑到将军眼前自讨没趣,只两眼一闭,硬着头皮道:“守卫京城的禁军统领已下了指令,两日后要镇北军撤离城门,属下是怕、怕……”
上京城不是北地,镇北军行事断不可似在北地时那般毫无拘束,卫家从前便吃过这样的亏,故而卫驰对此尤为谨慎。
此事确不好办,卫驰拧眉,目光扫过长案上的那张画像,他先前同那细作交过手,此画像确实有些一言难尽。
段奚也知自己办事不利,事情禀报完毕,他上前几步将长案上的画像收回,这画像虽糙,但总好过没有不是。画像卷起的同时,卫驰却是先他一步将长案上的画像拿起,折好:“画像之事我来想办法,两日之内,定要将人擒住,否则军法处置。”
段奚抱拳:“属下领命。”
**
毓舒院中,沈鸢正在执笔作画。
羹汤、药草、香囊……送过去的东西不少,却没一样是和他心意的。思及昨日卫驰对她的告诫,沈鸢觉得在没想到更好的办法之前,还是别去他面前碍眼的好,故今日她未再做多余的琐事,而是叫银杏将带来的笔墨宣纸拿了出来,提笔作画。
即便如今住在将军府中,暂时不必为吃穿用度愁,可画技不可荒废,得空还是可以画些花鸟山水去画斋售卖,多存些银钱在身,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日影西斜,天边最后一抹金黄光亮褪去,不知不觉已到了傍晚。恍然觉夜色将至,沈鸢将刚画完的山水画作用墨色镇纸压住,只待墨迹干透之后便可卷起收好,同先前一样,另找时间拿去相熟的画斋将画装裱售卖便可。
墨迹尚未干透,屋外夜风渐起,沈鸢行至窗边,刚想抬手将半开的窗牖阖上,便见银杏从外头快步而归。
沈鸢伫立窗前,关窗的手上动作一顿,寒风趁势而入,吹起她的一头墨,飘飘扬扬。
因昨日卫驰的古怪行径,使得沈鸢心中有些不安,她才刚住进卫府,同卫驰交集甚少,若他心有所属的话,沈家之事他断不可能出手相助。
若真如此,她便只能另想办法了。
银杏得了吩咐,仔细留意主院动静,但将军府中的下人皆行为规矩,没有丝毫懈怠,即便近来银杏同他们逐渐熟络起来,也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一来是将军府中下人嘴严,另一方面也是卫将军此人真没什么事情可以打听。
她听得关于卫将军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卯时起身,每日练武至少一个时辰,风雨无阻,从不间断。银杏听着只觉疲累又无趣,但姑娘吩咐下来的事情,她不敢懈怠,只时常在厨房、后院转悠,见到何人有事便主动帮上一把,即便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在将军府中让人看得顺眼,也是好事一桩。 果然,就在方才,她在主院外打扫落叶之时,就看见福伯行色匆匆地从主院出来。
“画像、画师、一日之内……”
银杏将自己方才听到的话语断断续续说了出来。当时她站得太远,只听到些只言片语,虽不知具体事宜,但瞧着福伯的神色,不难猜出此事紧急。
“画像、画师”
几字在银杏听来算不得什么新鲜事,姑娘擅画,从前在沈府时,也曾受人所受托,当过一回“画师”
帮人画像。银杏不知道自己猜测得对不对,但她看得出事情紧急,故而在福伯离府之后,她便赶忙回道毓舒院中,将事情禀报给姑娘。
能令福伯如此焦急又亲自出马的事情,定是卫驰吩咐。“画像、画师、一日之内……”
沈鸢将方才银杏所言默念了一遍,此事紧急,沈鸢将目光落在桌面的砚台之上,思及那日她在城门口见到镇北军封锁城门,严密搜查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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