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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温和地对6知远说。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叫6知远。往后的岁月里,他永远记得这一刻。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脸上挂满了疲惫。

  到底不是年轻的时候了,她看上去甚至有些苍老。那笑清浅地挂在她的脸上,仿佛一碰就会掉。

  可是她就是那样笑着握住了自己的手,知远,她说。

  她闭着眼笑,又把眼睛睁开。傍晚的夕阳透过医院的窗户洒在她的脸上。

  “我要做这个决定。”

她说,带泪带笑地说。语气带着坚定、带着淡然、却又带着某种终于敢去面对的昂扬。

  “我可以的。一向都是如此,终究要我去面对。”

  “我面对过很多次。成功过,也失败过。”

  “我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了。我深知失败的如坠深渊。”

  “我越来越疲惫,越来越恐惧,但我还是很感激,感激我最终还都是敢去面对。”

  6知远看着她的眼睛。疲惫的,却又是晶亮的。

  “谢谢你,6知远。但现在,是要我一个人进去的时候了。”

  她走进了那间医生办公室,把门轻轻地关上。

  她一个人在里面,面对命运给她的极为艰难的选择,和每个选项背后沉重痛苦的后果。

  她不想选,但她必须选。

  那就承受吧。她进去了。

  *

  她进去的时间并不长,6知远在门口站着。那是他第一次开始想,如果,如果自己成为她的家属,那么今天是不是就可以帮她做这个选择。

  是不是就可以把她保护在这些不能承受的东西后面。

  最起码,是不是有资格和她一起站在这扇门后面。陪着她,而不是只能由她一个人去面对。

  那是他第一次开始想。彼时,他尚不明白自己想的是什么。

  后来他才意识到,那可能是他第一次开始理解,什么是伴侣,什么是婚姻。为什么要有伴侣,为什么要有婚姻。

  这实在是个太沉重的话题。而他居然在那扇门关上的短暂时间里,突然开始理解。

  沈轻程很快出来了。“选好了。”

她仍是挂着那清浅的笑容,眼底是有泪意的。

  她走上前踮脚搂住6知远的脖子,附在他的耳边说,谢谢你。

  “谢谢你,6知远。”

  6知远一时之间手脚都仿佛不知道怎么摆放,愣了一下才知道回抱住他。

  他的心瞬间软的像水一样。不敢亲她也不敢把她抱起来,更不敢推开她说我们回去吧。

  他就这样愣愣地站着,被她抱着。

  良久,沈轻程放开他,说我们回去吧。

  她打起精神的时候风神韵转,眼中自有光亮。

  好,好。6知远笨拙地点着头带她走。

  路上他开着车。实际上,自从有了她之后,他便不喜欢用司机了。他不想有别人在。

  他时不时侧眼看她靠在座椅上闭目。她实在是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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