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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第1页）

蒋烆机械地一遍遍拨打着同一个号码，身后的电脑屏幕上，是尼泊尔一架客机从加德满都起飞后遭遇鸟击坠毁的新闻，下面配的现场图片里，一架小型飞机正在熊熊大火里燃烧。而蒋烆分明就记得，何洛远对他说过今天要离开加都去往别的城市。

不会的，不可能的，他们的故事才刚要开始，他们还有几十年要在一起，绝对不可能是这样的结局……

蒋烆回到电脑前，一边继续拨着电话，一边搜索着更多相关报道。他明知道遇难者身份不可能这么快被公布出来，可他还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更多媒体开始报道这起空难，不同角度的现场照片越来越多地涌现出来，每一幅都触目惊心，让蒋烆如坠冰窟。

电话里无法接通的电子音仍在一遍遍继续，每一个字都在抽走蒋烆支撑下去的希望。

他流着泪，颤抖着，在心中求遍世间所有神明，不要让他的爱人葬身火海。他哭泣着忏悔自己的过错和怯懦，求上苍再给他一次补救的机会。

蒋烆就这样度过了比噩梦可怕千万倍的两个小时，每一分钟都像在油锅里煎熬。就在他几乎已经绝望的时候，电话那头突然从无法接通变成了回铃音，响了几声后，被人接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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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蒋烆。”

熟悉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蒋烆激动到一个字都说不出，只剩下眼泪在疯狂流淌。

“喂？蒋烆，你在听吗？……喂？”

“小远……小远……真的…是你吗……”

蒋烆对着电话泣不成声。

“蒋烆，你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信号本就非常不好，再加上蒋烆断断续续的话语，让何洛远焦急不已。

“不…我没事儿……小远，你在哪儿？”

“我在山里，这里信号很不好，蒋烆，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儿，等你回酒店再说吧。”

“那好，我现在就回去，我到了马上和你视频。”

挂了电话，蒋烆感觉自己像是被人一把从地狱给拉了回来。他一头栽倒进沙发里，一边笑一边不停流着泪。

何洛远结束通话后，心里七上八下，电话里的蒋烆听起来像是天塌下来一样。他以为是蒋烆公司那边出了大事，便赶忙乘车赶往酒店。途中回到有手机网络的地方，他的微信叮叮当当跳出一大堆未读信息。此时他才知道原来是加都发生了空难。他看着蒋烆给他发过来的几十条信息，那些文字和语音一条比一条更绝望，让他整颗心都揪了起来。他完全想象得到蒋烆找不到他时是多么的心急如焚。

何洛远是一路飞奔到酒店房间的，他进门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就拨通了蒋烆的视频。

蒋烆的脸出现在屏幕的一瞬间，何洛远的眼眶就红了。蒋烆双眼哭到红肿，整个人憔悴不已，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劫难。

“蒋烆，对不起，我刚刚才看到消息。我是在出事的那架飞机前面大约两个小时出发的，落地之后我就直接让司机带我去山里玩滑翔伞了，那里整个地区都没有手机信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害你这么担心。”

蒋烆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哽咽着说道：“没关系，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话刚说完，眼泪就又掉了下来。刚才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失去何洛远了，他后悔到恨不得立刻死去，让这一生重新来过。

“小远，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不能没有你……”

何洛远也跟着掉下眼泪：“我答应你，我以后都不去做那些冒险的事儿了，我一定会好好的，等着回到你身边的那一天。蒋烆，我本来是想以后当面告诉你这句话的，但是……”

他流着泪微笑着：“蒋烆，我爱你。”

何洛远刚刚与死神擦身而过，如果他订机票的时候手指稍稍向下滑动一点，选择了后面的那趟航班，那他此刻便已与他所热爱的一切生死相隔，而他想说的话也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

蒋烆对着屏幕又哭又笑了好一阵，才终于找回语言能力：“小远，我爱你……你一直都在我心里…你再稍微等一等我，好不好？”

何洛远笑着点点头：“好，我会一直等着你。”

……

何洛远本以为经过这段时间和当地人的相处，他也多少学会了点对生死从容、把一切交给上苍的生活方式，然而当真正的死亡摆到他面前时，他才知道他离淡泊超然还差得很远。他控制不住地去看每一篇坠机的相关报道，越看心里越害怕，甚至有种死神就在他身侧徘徊的感觉。

他原本预定了第二天早上去山顶看日出，那是他心心念念已久的喜马拉雅日出。但想到他之前看到的路面坑洼不平、护栏被撞得稀烂的盘山路，再想到他要在天还未亮、完全没有路灯照明的情况下，由一位看淡生死的当地司机带他开过那些路，他忽然就怕了。如果错过这场空难是上天对他的一次开恩，那他无论如何都不该再去浪费这份幸运。

带着一份劫后余生的庆幸，何洛远取消了看日出，第二天连酒店都没出。幸好他订的酒店服务不错，吃吃饭，做做spa，再在顶楼的泳池游游泳，一天就安详地过去了。

傍晚何洛远躺在屋顶泳池边，看着远处的湖光山色，夕阳半藏在薄薄的云朵后面，在淡粉色的天空中折射出小小的彩虹。

他拿起手机，把美景收入画框，再传送给远方思念的人。昨天和蒋烆通话之后，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向对方分享一下自己在做什么，因为他知道这能让蒋烆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