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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也许你真的对我心有怜悯,但你留我一条命又在谋划什么,是想用我来威胁傅至景?
可是傅至景连我死前都不闻不问,又怎么会在乎我的死活?
见他久久不言,男人开口,“您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属下差人送些粥来。”
孟渔抓住他的袖子,嗫嚅道:“我闷得很,可不可以出去船板上走走?”
他如今很是孱弱,跑也跑不动,再加上在海面,他又能跑到哪里去?
男人略一思索,同意了,扶着他到船板上吹风。
今夜的月色真美,孟渔由衷地感慨,海风咸涩,湿润的水雾扑在他面颊,他望着辽阔漆黑的海面,见不到远处的口岸,心底没有哪一刻比这时还要平静。
他从出生就在为他人做嫁衣,落得个身败名裂的死法,眼下纵是活命也不愿意再被当作棋子利用了。
孟渔挣开男人,纵身一跃,一无牵挂地奔向深海,解脱地闭上了眼,任由冰冷的海水灌入他的口鼻,剥去他的性命。
吾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连璧,星辰为珠玑,万物为赍送。
他决定不了自己的生,却可以掌握自己的死。
从此世间再无孟渔。
“小鱼,小鱼,快醒醒……”
躺在简陋木床的少年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皱唇角绷紧,陷入了梦魇当中——说少年其实不大恰当,他来到小渔村已近五年,按照渐长的年岁来说,至少也得二十多了。
只是模样长得显小,加上平日里行为举止天真烂漫,因而淳朴的渔民都还把他当作小孩子看待。
五年前的一个冬日,一对老夫妇在岸边发现奄奄一息的他,喊人合力把他抬回家后请了个赤脚大夫医治,本来都快咽气了,老夫妇死马当做活马医,什么乱七八糟的草药都熬了往他嘴里灌,该是说他命不该绝,居然真在两天后睁开了眼睛。
不过不知道是冲上岸时被礁石磕了脑袋,还是被灌了太多不知名的草药,这人模样虽灵秀,却是个不开窍的,记不住自己姓甚名谁,来自何处,看着十七八的样子,说话做事还和十岁的孩童无甚差别。
村民都劝老夫妇丢了这块烫手山芋,但夫妻膝下无子,越看他是越喜欢,横竖找不到他的家人,也就当儿子养在了身边。
奇怪的是,傻归傻,但也识字。
目不识丁的老夫妇带着他到村里请年过花甲的老秀才起名,他翻着书册,每个字都认得,不仅会读,还会写,字迹端正,有模有样,瞅着比老秀才还要好上几分,把老秀才羞得吹胡子瞪眼将人赶了出去。
小渔村里识字的一只手数得过来,这下可真是捡着了个大宝贝!
村民稀罕地把他围了起来,这一看不得了,洗干净了脸,哪怕穿着灰扑扑的棉衣也盖不住的玲珑韶秀,又逢人就笑,谁看了不喜欢?
这名字还没起呢,村民逗他,“你识字,给自己起一个。”
他想了很久,歪着脑袋指着自己,红润的嘴唇蹦出两个字,“小鱼。”
既是在靠海吃海的渔村,又是在海里捞上来的,名字俗归俗倒也合适,便一直叫到了现在。
“小鱼,小鱼,快醒醒……”
小鱼猛地睁开了眼,大口大口喘着气,他又做噩梦了,梦见掉到老虎的血盆大口里去,一直往下坠,大口变成了海水,咕噜噜地将他包裹起来,他在冰冷的水里扑腾双手,逐渐没了力气,只好听天由命地在海上飘啊飘,一个大浪将他拍上礁石,变成了上岸的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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