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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或许是外星文明生态使然，克拉克并不太习惯使用地球的亲缘称呼。他思忖了一小下，才回想起形容托马斯与布鲁斯之间的关系的确切用词。

看来这名外星来客不仅拥有异于常人的生理水平，还被赋予聪慧的头脑。

布鲁斯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说：“那么，我的父亲是否为你做过检查？他是否向你形容过你的生理状况？”

说着，侧身回看向夹在荧光屏上的ct片，“你知道这个器官究竟是自然的，还是被后天植入的吗？”

克拉克有点茫然地望向ct片，他的目光顺着布鲁斯的指示，停留在那块褶皱紧缩的器官上。他不知所措地用手抚摸自己的小腹，那里光洁如新，早已无法甄别手术的痕迹。他颇为苦恼地向下轻按，却被布鲁斯抓住手指。

“我没在责怪你，”

布鲁斯向前倾身，将克拉克稍嫌焦虑的抚摩从下腹拽开，“只是，正常人类身体里不会出现多余的器官。或许因为你是外星人。”

但克拉克却因此突地从蝙蝠侠的座椅上跳下，他飞快地，几乎是教人猝不及防地紧紧抱住布鲁斯。

“不是外星人，”

他说，“是克拉克。”

蝙蝠侠的御敌本能令布鲁斯在如此亲密接触之下显得无所适从，他的双臂僵硬地撑在克拉克的腰背上。实在难以想象，如此消瘦，乃至近乎凋敝的克拉克，居然仍旧如此温暖。布鲁斯犹豫着将手掌贴上他的后背，轻轻拍抚：“这只是一个名词，并不意味着你是个异类。别担心。”

布鲁斯的口舌发干，安慰的词汇常年在他的辞典中缺席。更何况，他并不擅长，也无法向克拉克承诺自己不会重蹈托马斯的覆辙，在不可抗力的催使下，再次弃他而去。

“布鲁斯，”

克拉克依恋地搂着布鲁斯的腰，“不离开布鲁斯。”

布鲁斯剧烈地呛咳了一声。他手忙脚乱地将克拉克的缠抱从自己身上剥下来，然后相当严肃地告诫他不应当随意采取亲密接触，以表达自己的情绪。克拉克先是顺从地点了点头，但澄澈的蓝眼睛中依旧浮动着困惑的水色。

“你不喜欢？”

他小心翼翼地问。

“不，但是，你不能对所有人这么做。”

布鲁斯苦恼地摸了摸鼻尖，不确定应该通过何种口吻向一名纯真如赤子的青年表述何种程度的亲密关系与性教育。

显然，克拉克拥有人类——成年人类的身体，但他更倾向于动物性地表达自己的情感。更不用说他拥有一张英俊得堪称优雅漂亮的面孔，哪怕极度的瘦削和憔悴也无法掩饰这一点。从今往后，他不会再回到实验室；这对克拉克而言绝对利大于弊，但也同样意味着他将会脱离真空的社交环境。

他来到哥谭，来到布鲁斯·韦恩身边，就像是从无菌培养皿里跌进染缸。

“如果别人碰你，你要说‘不’，或者直接走开。因为我们通常不会随便触碰彼此。如果他们要求替你做检查，希望你脱下衣服，你也要离开，然后你得告诉我。你不再需要随时随地准备实验，陌生人也不再被允许随意命令你做任何事。”

克拉克抿起嘴，有些费劲地理解布鲁斯的话语。

“我不知道托马斯到底有没有跟你说过这些。或许在你和他相遇的世界里，哥谭并不那么糟糕，”

布鲁斯的话音被莫名感伤的感喟侵染，“但在这里不一样。我的哥谭或许比你知道的要糟得多。”

“不糟糕，”

克拉克满怀希冀，“有布鲁斯。”

布鲁斯撇过眼神，无可奈何地揉了揉克拉克的头发以示安慰。他早该知道克拉克拥有古怪的坚持。“该死，你真的应该停止这么做……或者这么说，”

但紧接着，他再次被克拉克贴近的体温吓了一跳，“我告诉过你，不能随便让人触碰你！”

然而克拉克并没有费心应对布鲁斯的职责，他柔软又眷恋地望向布鲁斯，颇为顽固地紧紧握住布鲁斯的手。

“好吧——好吧，我知道现在向你解释‘我并不特殊’是做无用功。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他牵着克拉克的手。布鲁斯知道自己不得不接纳这一亲昵之举。一旦他尝试挣脱，就会给克拉克带来难以承受的不安全感。因此他只得维持现状，同时接受阿尔弗雷德意味深长的凝视。

“我得说，克拉克少爷对您抱有某种雏鸟印随情结。如果我没想错，从今往后您将承担一份额外的新责任。”

阿尔弗雷德怜爱地为克拉克端上一碗南瓜浓汤。他把汤勺挪到克拉克的手侧：“您应该多摄入一些食物，克拉克少爷。流食或许比较适合您现在的身体状况。”

但克拉克有些糊涂地盯着面前的餐食，他试探地握起勺柄，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他求救一般看向布鲁斯，手忙脚乱地模仿布鲁斯的动作，将瓷勺用力斜插进汤里。克拉克狼狈地扶住摇晃的瓷碗，像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切分牛排和舀食浓汤需要采取不同措施。

老天，布鲁斯咬紧牙关，他意识到自己正受到某种不可言喻的愤怒的感染。克拉克甚至不懂得如何进食。那些曾经豢养他的人，从没把他视为需要开展正常生理活动的生物。他只是一个需要维持生命体征的实验对象。

克拉克慌乱地抬眼看向布鲁斯，他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这堆粘稠的营养液会凭兀倒进敞开的容器；通常而言，它们会被封进塑胶袋，通过静脉注射流进血管。他下意识地伸出手臂，但紧接着又在布鲁斯阴燃着怒火的凝视中惶恐地收回。

他捧着瓷碗，然后听见布鲁斯低声说：“过来。”

而克拉克总是很擅长听从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