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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第1页）

车里那樽大佛被晾了这么一小会儿，就跟跟冰块雕成似的，呼呼冒着寒气。

姜萤萤破天荒没去黏着殷恪，反而与他对座，从袖中取出一个透明的小瓶子，里面有两三只飞舞的萤火虫。

“这大冬天的，他从哪儿弄来的萤虫？”

“是啊，从哪儿弄来的萤虫？”

殷恪伸手讨要，姜萤萤自然把瓶子递给他，他装作好奇打开盖子。

萤虫瞬间飞走了。

“喂，你！”

姜萤萤跺脚，“那是人家送给我的东西！”

殷恪淡然笑道：“真是不好意思，不如在这儿将你放下，你再去把人追回来，叫他给你再抓几只。”

这年冬天，殷恪得太傅举荐，重新进入文渊阁，拜了司农少卿，日日奔波于盛京各地，查看土地和种子，指点农桑，这是个没有油水的苦差，他却敬业至极，几乎住在百姓家里，亲自下田，每日回家时身上沾满污泥。

姜萤萤握住他的手指细细摩挲，原本他的手当真似白玉般无暇，如今添了许多细小的伤疤，掌心多了几块茧子，他难得回府只想休息，她便蜷缩手脚窝在人怀里，没骨头似的，这儿摸摸那儿碰碰，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她实现了从小的梦想，和殷恪黏在一块儿，这样抱着他，不会被他不耐烦地驱逐，但她觉得自己痴了，越靠近便越不满足，她嗅着殷恪的气息，咽了咽口水。她看向殷恪的下颌，薄薄的皮肤底下一丝青色的血脉，很想凑上去亲一亲。

殷恪靠进椅子里，闭着双眸，完全忽视她的小心思。

她用说话来转移注意力，说三哥似乎喜欢上了一个女子，但那女子看不上他，殷恪反应，她反倒捂嘴笑个不停，“唉，恪哥哥，你知道殷二叔，他最近都在做什么吗？”

“不知道。”

“你可还记得林悦儿，林娘子？”

林学士的女儿，就是当年那位铁骨铮铮，自诩清流，从不与旁人为伍的林学士，姜萤萤小时候，和殷恪一道救了林娘子，后来还在茶摊上见过一面，她生下了一个儿子。林学士在数年前去世，当时殷恪在南方，听闻此时，还是请姜逸找了几个江湖友人，把一些银子和林学士的棺柩送回他的老家。

自那以后，倒是没听说过林悦儿的消息。

姜萤萤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耳垂：“我告诉你呀，二叔年少时和林娘子有一段情呢，但林学士对高门子弟有偏见，在他上门求娶时，用扫帚将他赶了出去，还命林悦儿匆匆嫁了人，二叔从那以后便心灰意冷，离开京城。可怜一对有情人，就这么被拆散了。”

殷恪的眼神有些懵，似在浅眠中被她嚷醒，但面对她的骚扰已经司空见惯了，这很好。

姜萤萤凑到他耳边：“我知道林娘子最近从老家回到京城，在城东开了间酒庐，梅子酒的手艺可是一绝，二叔日日去那儿排上半个时辰的队买一壶梅子酒，却不敢表露身份……你说他是不是傻？”

殷恪休牧这日，姜萤萤拉着他一块去城东，“你看，二叔就在那儿。”

殷二叔以颈帕围住脸面，只那身材五大三粗，比旁的百姓高出一个头，十分显眼。再看那卖酒的林悦儿，稍胖了些，容貌柔婉更甚从前，笑着给客人们送酒，身边有个八九岁模样的小男孩在帮忙。殷恪想到自己的二叔自回京后郁郁寡欢，自然希望他与年少心爱之人再续前缘。

待到殷二叔买酒时，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人群中突然窜出两个年轻男女，其中女子二话不说进入店里，抱住卖酒的妇人，撒娇道：“林姐姐，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萤萤呀。”

殷冶拉下锦帕，错愕道：“殷恪、萤萤？”

林悦儿母子二人留了殷恪和姜萤萤一道用饭，姜萤萤扯着殷二叔的手臂让他一道留下来。林悦儿和殷冶相对无言，良久殷冶先开口问：“这些年还好么？”

饭后姜萤萤搂着林悦儿的儿子，念儿出门：“想吃什么呀，姐姐去集市给你买糖吃好不好？”

她和殷恪一道带小孩逛集市，这种感觉很奇妙，而且这个孩子，还在母亲腹中时，便与他们见过。姜萤萤拉住林念儿的一只手，听他缺了牙的小嘴巴巴，说想吃集市上的糖饴糕，娘亲从来不让他多吃。林念儿手舞足蹈，竟然握住了殷恪的手。

林念儿蹦蹦跳跳，姜萤萤叫他小心别摔了，看向殷恪。

殷恪竟也在看她，精巧的眉眼，光芒比锦夜华灯更甚。

林念儿得了虎头糖画，甩了他们二人，自顾自舔糖画去了，姜萤萤看着他，他说他是属虎的，想要虎头，“小老虎，慢点儿吃，没人和你抢。”

忽然一支糖画出现在面前，竟是一只小狗。殷恪握着竹签，狗嘴碰了碰她的嘴唇，她尝到一股甜味。

“是给我的吗？”

“小狗，快吃吧。”

姜萤萤从他手里接过竹签，用舌头舔，含含糊糊：“我也不是属狗的呀，你忘了吗？”

殷恪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样的操作上演了几次，姜萤萤怕二叔单独来找林悦儿尴尬，拉着殷恪和他一道来酒庐，或是喝酒，或是给他们看新鲜的小玩意儿，有她在场不怕没乐子。等酒过三巡，她便拉着殷恪和林念儿一道退场，林念儿每次见了她都十分高兴，知道自己又有糖吃了。

知道那夜送林念儿回家，看见殷冶和林悦儿在房间里接吻。姜萤萤眼疾手快遮住林念儿的眼睛，t殷恪则立即捂住他的嘴巴，两人对视一眼，抬着孩子的手脚离开现场。

回去的路上，姜萤萤反复想着方才从门缝里见到的场面，原来亲眼所见，和话本上写的、纸上画的，是格外不同的，殷冶魁梧的身材几乎是林娘子的两倍，将她锁在怀里，按住她的后脖子，像提起一只孱弱的猫。她拍了拍通红的脸，叫住殷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