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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澄望着她的背影,脸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不知凝神许久,而殿中跳跃的烛花,渐渐的悄无声息地燃尽了。
这一个夜晚,惜棠久久没有睡意。
她才沐浴完,头发仍旧湿淋淋的。灵儿原本要给她擦头发,谢洵接过她手中的巾帕,亲自给惜棠擦了,灵儿见状,便悄悄地退了出去,阁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们安静地坐在温暖的烛火中,淡淡的皂荚气息,渐渐萦满了内寝。
&ldo;怎么了?&rdo;谢洵忽而低声问她,&ldo;好像有些不高兴?&rdo;
惜棠摇了摇头,小声说:&ldo;不是。&rdo;
谢洵点了点她的脸颊,&ldo;那是为什么?&rdo;
&ldo;我也不知道。&rdo;惜棠纳闷极了,&ldo;许是因为今日见了陛下……&rdo;
谢洵一笑:&ldo;陛下吓着你了?&rdo;
&ldo;陛下说来就来,可真是吓坏我了。&rdo;提起这个,惜棠倒是有话要说了,&ldo;我今日……没有什么不妥吧?&rdo;
&ldo;如何会有?&rdo;谢洵温柔地说,&ldo;陛下今日不是很高兴吗?&rdo;
惜棠想起皇帝,心没来由的微微揪紧了。&ldo;郎君说的对,&rdo;惜棠轻声细语道,&ldo;但我想起陛下,不知为何,总是紧张得慌……&rdo;
她一双美目含情凝睇着他,谢洵的心一下就软了。&ldo;陛下年少而居九重,威仪赫赫若此,第一次面见天颜,再紧张也是不为过的,&rdo;谢洵安慰般的说,&ldo;还有几日了,待太后寿辰一过,我们便回去临淮,离长安远远的了……&rdo;
听着谢洵的话,惜棠稍稍没有这么恐慌了。她看着房中微微摇晃的赤红的焰火,又回想起皇帝那专注而沉凝的目光,没来由的微微颤抖了一下。她握紧谢洵温暖的手,终于还是将不安的记忆驱逐出去了。
第二日,王太后果然问起了昨日天子到来之事。
&ldo;陛下幸长阳榭,回銮时雨大了,因而才来府中坐了会。&rdo;谢洵平和道,&ldo;……一切都很妥当,阿母不必挂心。&rdo;
郭氏听完了儿子言语,略略放下心来。&ldo;那便好,&rdo;她的语气仍有些后怕,&ldo;当时我在府外,忽了听闻这个消息,实在是吓了一跳。&rdo;
谢洵闻言,便出言安抚起母亲来。惜棠也跟着谢洵劝慰郭氏,终于使得郭氏微微展颜。
&ldo;在这长安待的,总是叫人心安不下。&rdo;郭氏忍不住抱怨道,&ldo;偏偏逢太后五十寿诞,叫人不得不来,明儿还要进宫谒见太后……&rdo;
郭氏说起尹太后,脸色便微微有异,连谢洵都一时沉默下来。郭氏清了清嗓子,把目光转向惜棠,&ldo;先前我同你说的,可都记住了?明日不只有太后,还有诸王亲眷,宗亲冢妇,若是被寻了错处,祸害的可不止你一个人!&rdo;
惜棠垂下头,只是柔声应了。谢洵在此时道,&ldo;您实在是不必担心,惜棠什么时候让您失望过?何况明日还有您在旁随时提点,更是一点错处都不会有了。&rdo;谢洵微笑望着母亲,&ldo;阿母不信惜棠,便也罢了,怎么连自己都不信了?&rdo;
郭氏神情稍稍软化了些,她看着谢洵,哪里不知道他是在为惜棠说话?但儿子当前,她没必要做出个刁难婆母的样子。
&ldo;就你会说话。&rdo;郭氏和悦道,却仍是瞥了一眼惜棠,语气中带有挖苦的意味,&ldo;只你当时若听阿母的,阿母怎么会有今日的烦忧?&rdo;
望着谢洵变化的神情,她忍住了话头,只是微微笑道:&ldo;罢了,日后阿母再同你说……&rdo;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动静,是仆婢们添茶来了。郭氏适时止住了言语,只是慢悠悠地把玩着手中的绢扇。谢洵无声地把惜棠往自己身边拉近了。
而惜棠仍旧保留着垂头的姿态,在流动而不断变化的斑驳晨光中,始终是个温驯而安静的影子。
窥视
宋媪走出长信殿时,皇帝正饶有兴致地观赏着一丛秋海棠。
听到了来人的脚步声,皇帝移开了视线,声音温和含笑:&ldo;母后身子可见好了?&rdo;
&ldo;昨儿喝了太医令开的药方子,已然是无恙了。&rdo;宋媪道,&ldo;太后现下用完了早膳,正盼着陛下进去呢。&rdo;
皇帝微微点了点头,宋媪连忙躬身引皇帝入内,所经之处,内侍仆婢皆屏息伏地。清晨的日光泛出淡淡的金色,一束一束不均匀的光柱将长信殿照得通亮,微辛的安息香如云如雾一般。
尹太后正在身边人的侍奉下喝着汤药,听见谢澄进来了,便停下了动作,抬眼看去。
谢澄对上母亲的眼神,略一俯身,笑道:&ldo;儿臣见过母后。&rdo;在太后的招呼下坐下了,又道:&ldo;母后还在喝药?不如让儿臣来服侍母亲‐‐&rdo;
他话还没有说完,尹太后便摇着头,微笑拒绝了,她慈蔼地看谢澄一眼:&ldo;你这个受人伺候惯了的,怎么知道伺候别人?叫含真服侍我便好。&rdo;
谢澄听完了太后的话,才堪堪将目光落到了太后跟前的女郎身上。
只见那女郎微微垂着头,乌云髻上只点缀着一只碧色钗子,显得肌肤格外莹润如玉,便是身处在一众婀娜的宫娥之中,姿态也是曼妙非常。
听到了太后的言语,她抬头悄悄望了一眼皇帝,而谢澄的目光在她脸庞上仅仅停留了一瞬,便很快漫不经心地离开了。
尹含真下拜道:&ldo;臣女见过陛下。&rdo;
谢澄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些什么。尹含真的脸微微一红,安静地站起身,也不再说话了,只是像方才一样,一口一口喂着太后喝药,手稳稳的,丝毫不见颤抖。
尹太后将他们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微微蹙了蹙眉,却始终没有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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