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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屏同样冷笑,“老爷就是老爷,恶事做得多了,自然懂恶人的规矩。你放心,我答应你放了她就不会失言。”
那林后有条小道,姜辛记得那路,没一会又见雪芝回来,他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些,同时也是认了命,毫不抵抗地给迟骋押到船上去,扭回头望西屏,“你预备怎么杀我?是一刀宰了还是丢到江里喂鱼?”
西屏不作答,只吩咐雪芝推掉船板,解了绳索,让船行去。
船刚一动,就听见一阵急乱的马蹄声,迟骋竖起耳朵听,好像来的人不少,便立刻屏息凝神地循着岸上望去,远远见那些树丛里闪过些火光。
“好像是衙门的人!”
这一说,雪芝不禁慌张起来,忙要走到船头去看,却给西屏一把拉住,“别担心,他们是我引来的。”
雪芝急道:“你引衙门的人来做什么?”
西屏微笑着,扭头看一眼姜辛,“我想了想,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借刀杀人的好。众目睽睽,官府杀人,总不会再查到咱们头上。芝姨,你和迟叔叔先走,这里我来应付。”
雪芝知道她一向算无遗策,可仍不放心,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不行,要走一起走!”
西屏仍催促他们走,“你们不走,我就洗不清嫌疑。你放心,来的八成是狸奴。”
迟骋再听了须臾,果然像是听见些时修的声音,便将架在姜辛脖子上的刀交给了她,道了声“保重”
,拉着雪芝扎进水里。
那哗哗的水声慢慢平复了,狂乱的马蹄却渐近,船依然向水中缓缓行着,姜辛低眼看看脖子上的刀,觉得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左躲右躲,终究躲不过“恶有恶报”
四个字。
他苦涩地笑道:“你大可不必拿刀比着我,我知道我跑不了,曹家还等着要我的命,我今日就算不死在这江里,也上不了岸。”
“原来你想明白了?生意做得这么大,到头来,还不是替他人做嫁衣。”
西屏轻蔑地笑了声,“不过你不冤枉,因为你,我和我娘都没能上岸。”
她把刀慢慢朝他脖子上往下滑,滑到腰间,刀尖比着他的肚皮,“我拿着刀,不是比给你看的,是比给狸奴看的。”
姜辛扭脸朝岸上看去,一队人马业已跑到水边来,领头的正是时修。
时修连翻带跌地从马上跳下来,只看见船上两个轮廓,中间仿佛还横着一把刀。刀尖到底向着谁?他向水中涉了几步,希望能看清。
然而真到要看清的地步,他又谨慎地止住脚。其实看得太清楚有什么必要?他只知道他要救西屏,要将她扯回岸上,要她从此过上没有恨,只有爱的日子。
他朝着船上声嘶力竭地喊:“西屏!屏儿!我来了!你不要怕!”
西屏听得心惊,这名字从他嘴里喊出来,真是陌生,却有种异样的触动,令她陡地鼻酸。
她握刀的手抖了抖,朝岸边望去,也只看得见时修身形的轮廓,想到重逢那天,也是这样,她在船上,他在岸上,他说他不擅武艺,不想箭艺精妙,一箭就将挟持她那贼人射死在跟前。
希望他这回也一样有准头,因为这一刻她忽然不想死了,像小时候,极度渴望着登岸,脚踏实地,不再是飘飘荡荡的生活。
那臧志和一声令下,“准备放箭!”
十几个差役立刻在岸边张弓拉箭,时修唯恐他们失手,忙从水里跑回岸边,劈手夺了一人的弓箭,“我来!”
便向着船上拉开弓。
姜辛倒下的时刻,恰好一个浪头打来,船猛地一晃,两个人都跌进水里。时修不能分辨到底射中了谁,急得丢开弓,跑进水里去,一时忘了自己根本不会凫水,只记得西屏说过的,她怕水。
以为要沉了底,谁知两条细弱的胳膊托住了他,他在水中睁开眼,看见西屏笑盈盈地望着他,月光浸在水里,照着她白森森的脸,不像个活人,却鱼儿似的,正俏皮地对着他咕噜咕噜吐水泡。
他知道她骗了他,不过没关系,他要把真相沉在这水底,只让她看到,他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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