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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3页）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

在根本搞不明白性是什么的年纪，我突然因为自己说出的话而感到羞耻，这种耻辱感在之后的十几年里一直牢牢攀附在我的内心深处。

阿姨冷着脸对我说：“婉婉，你以后别来找龙龙玩了。”

妈妈很生气：“关我家婉婉什么事？”

“我们龙龙跟别人玩怎么就没事？怎么就跟婉婉有事？我家孩子我自己会教育，你也管好你女儿。”

阿姨完全失去了昔日和蔼可亲的样子，她的眼神好像刀锋一样剜在我身上，我听见她小声说了句：“小小年纪就不自爱。”

我听不懂什么叫不自爱，但我知道不是好词。

妈妈气得要打她，阿姨冷笑着说：“你闹吧，闹得左邻右舍都知道了，我家倒没什么，吃亏的是你女儿。”

最后妈妈啐了她一口，怒气冲冲地领着我回家了。

回家后，妈妈一边抹眼泪一边痛揍了我一顿，要我长足记性，结婚前不许任何人碰我，否则我会永远被人看不起。

对小学之前的事，我已经忘却了很多，唯独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每一个细节，每一个人的神情，我都清晰无比地记得。

后来在成长的过程中，我又遇到过几次来自陌生人的骚扰，即使理智告诉我该被谴责的不是我，我却总是能想到当年邻居阿姨的眼神和妈妈的毒打。

这是不光彩的，不管是做坏事的人，还是身为受害者的我。

这个念头宛如一个无法摆脱的魔咒，始终盘桓在我的脑海里。

7

奢华的酒店房间里，我跪倒在地毯上泣不成声，脸已经哭到麻痹，感觉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

周煜然抱着手臂冷眼旁观：“姜婉婉，你不是不知道我心脏不好，你这样哭，我没法睡觉。”

我哭得快死了，他却想着他没法睡觉。

我说：“你意思是让我走？”

周煜然冷淡地说：“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我倏地站起身，穿好衣服拿起包，打开门走了出去。

离开酒店，冰凉的细雪洒落在我哭肿的眼皮上。我才想起，酒店是我花钱订的，我凭什么走。

但一想到回去就要再次看到周煜然的那副嘴脸，我实在无法回头，打开手机地图，找了个附近的麦当劳，准备凑合一宿，天亮坐地铁回学校。

往麦当劳走的路上，我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只大手重重地拍在我的腰上。

“美女，情人节怎么一个人在街上？”

一个喝醉的中年男人嬉笑着说，歪歪斜斜地往我身上靠。

我本能地僵住，手脚不听使唤，我想怒斥他，却喉咙发紧，好像被谁攫住了脖颈。

马路另一边不知是谁大喝了一声：“嘿，对面干什么的！”

我才突然恢复了力气，拼命往麦当劳的方向跑。

直到跑进店里，温暖的灯光和熟悉的气味给了我一丝安全感。我找了个角落的座位蜷缩着，身体还在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我想起周煜然刚刚对我说的话。

我好恨我自己，为什么我要这么懦弱，为什么面对刚才的醉汉，我连大声喊叫都喊不出来。

我也恨周煜然，恨他对我说了这样的话，他明知道不是我的错，却偏偏告诉我，我一生的困境都是咎由自取。

他曾经宠溺地对我说：“婉婉，你这么笨，这么胆小，要是没遇到我，你可怎么办？”

我把这句话当成对我性格缺陷的接纳。

我像一只愚蠢的小动物，自以为遇到了心软的人，却没提防有一天这个人会抬起脚，狠狠踩在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