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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泊寒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只是盯著文樂知看,那眼神里有什麼東西,被陰影切割成一塊一塊侵略性十足的衝動,像是從空中俯衝下來捕食兔子的獵鷹,帶著決絕的狠心,一步步向著文樂知走過來。
直到文樂知被仰面推到床上,他還沒反應過來一般,傻乎乎叫了程泊寒一聲「哥」。
如山的身軀壓下來,程泊寒輕而易舉的,將文樂知所有的動作壓制下去。
事實上,文樂知並沒有反抗。他摔在床上的時候,膝蓋被床腿別了一下,麻和疼瞬間襲來。他疼得彎起腰,五官都皺了起來。
隨後才感覺到怕。
程泊寒一隻手將文樂知壓進鬆軟的床褥里,居高臨下俯視著他,冷著臉看他哭紅的眼睛、濕漉漉的臉和抖個不停的肩,沒再有進一步的動作。
文樂知是那種男孩子裡少有的好看到有點媚的長相,狹長的瑞鳳眼,眼角位置微微拋出去,帶著一種無知無覺的誘惑,勾人心魄。但是臉頰上又有兩塊小小的肉,給這昳麗驚艷的模樣裹了一層嬌,讓無論喜歡哪一種類型的人,都很容易對他傾心。
只有程泊寒知道,這樣一個長相熱烈奪目的人,其實心是冷的。
可是文樂知的眼淚就跟不要錢一樣,嚇壞了,肆意地淌。很難不讓人覺得欺負他簡直就是十惡不赦。
程泊寒在想什麼不知道,但微表情出賣了他,至少文樂知看出來程泊寒心裡不像外表那麼無動於衷。
文樂知哭得無聲無息,程泊寒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終於暴露了一點焦躁的情緒,動作很大地從文樂知身上起來,轉身大步走向門口,然後砰一聲甩上門走了出去。
****
「給你看個東西。」程泊寒說。他看著文樂知,不緊不慢拿出一份文件。
文樂知從頭翻到尾,看清楚了最後寫著的文初靜的簽名,臉上白了白。
是一份對賭協議的複印件。別人或許不明白,但文樂知是看得懂的。這幾年,文家從表面上看似乎恢復了父母都在時的鼎盛時期的風光,但其實內里依然危機四伏,說是群狼環伺也不為過。文初靜已經盡了全力扭轉頹勢,但仍然力不從心。
這份對賭協議是文初靜和北方一所一線城市簽下的,當地政府給出優惠政策和土地,以資金入股引進文銘集團洗化用品孵化基地項目,文銘集團則需在兩年時間內完成雙方約定的條件。
雖然這是一場豪賭,但對文家來說利大於弊,當然危險係數也很高,稍有不慎這幾年積攢下來的喘息機會便會付之一炬。
就連文家同意和謝家訂婚,也跟這個協議有直接關係。謝家雖然這幾年勢漸日頹,但跟北方政界高位人士關係密切,在對賭協議中能幫文家一把。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喜歡了文樂知很久的謝辭才藉機提出聯姻。
文樂知不會再傻到問程泊寒為什麼能拿到這份十分機密的對賭協議,如今在他眼裡,程泊寒做出什麼都不奇怪。
程泊寒不著急,等文樂知將協議看完了,甚至給了他幾分鐘思考的時間。
然後又扔給他另一份文件。
這次文樂知也老老實實從頭翻到尾,看完了,有些疑惑地抬起頭,眼睛睜圓了,嘴巴半張著,仿佛被文件里的內容嚇著了,久久說不出話來。
——這是一份結婚協議書,後面簽了程泊寒的名字。
「簽了字,」程泊寒盯著文樂知的眼睛,說出了一個結果,「你就可以離開。」
到這裡,文樂知仿佛才真正受到驚嚇,他聽見自己問了一個很蠢的問題。
「……我不簽呢?」
程泊寒似乎料到他會這麼說,嗤笑一聲:「不簽?可以。」
他慢慢站起來,走到文樂知跟前,俯下身,兩隻手環住沙發,將文樂知籠罩在自己陰影之下,說出的話殘忍而直白。
「我能毀了文銘的對賭協議,也能毀了你。」
文樂知在這間臥室里待了三天,這裡每個角落都充斥著他的味道,綿軟、甜香。他的行李箱放在牆角,打開著,裡面的衣物擺放得整整齊齊,都是用薰衣草精油熏過的,散發著淡淡的香氣。常用的眼罩也在枕頭上放著,床頭甚至還擺著一本他的字帖。
他還是文家金貴的小少爺,一點苦也沒有吃到,所以他常常產生一種自己沒有被綁架,沒有被限制自由的錯覺。
可是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這些錯覺只是因為程泊寒手下留了情。如果文樂知不按照程泊寒的要求去做,那這間臥室頃刻間就會變成地獄。
「可是……我已經訂婚了。」文樂知咬著牙,做最後的抗爭。
文、謝兩家聯姻不是兒戲,訂婚也已經滿城皆知。如果悔婚,帶來什麼樣的後果文樂知很清楚。但眼下,程泊寒的威脅是比和謝家悔婚更嚴重的存在。程家做港口物流和對外貿易,是元洲本地老牌資本,在國外物流網絡也占有很大市場,實力不是文家和謝家可以抗衡的。
「和誰結婚都行,不是嗎?」程泊寒冷冷地說,「文家和謝家聯姻的好處,我一樣給,只多不少。你只管簽字,其他的事情,我會處理。」
文樂知垂咬著嘴唇,雪白的一點貝齒露在外面,將那一點紅肉咬來咬去,咬得又紅又腫。這幅畫面落進程泊寒眼睛裡,讓他壓了壓心頭火,盡力保持著一點理智,既要威懾力足,又不能完全把人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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