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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很錯的事呢?」程泊寒將菸蒂摁在菸灰缸里,坐回椅子上,示意路津也坐下,一副要長談的架勢,而後又臉色難看地補上一句,「不能原諒那種。」
「這樣啊……有點難。」路津說。
程泊寒沉吟了一下,問:「你女朋友和你在一起幾年了?」
「三年。」
「……沒出過問題?」
路津搖搖頭,臉上不自覺露出個笑來:「我很寵的。」
看著老闆臉有點黑,路津回過神來,立刻坐直了,謹慎地說:「鬧矛盾嘛,買東西。」
程泊寒心念剛一轉,又聽路津很快否認:「文先生可能不行。」
文家有錢不說,文樂知的愛好也非同小可,雅量高致,可望不可及的,一般東西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見程泊寒臉色越來越黑,路津便有些坐不住,搜腸刮肚地想,總算提出了一條還算可行的建議:「兩人在一起,要多交流才行。不過您和文先生年齡差距大了些,交流的話可能需要您多順著他一些。他們這個年齡的男孩兒喜歡約會,喜歡互相融入對方的圈子獲得認同感。程總,您……不妨往這個方面試試?」
約會?他們從沒有過約會,也從未出去旅行過。從最初在d國那段不愉快的經歷開始,到結婚,前後不過一個月。婚後更是矛盾重重,至少在程泊寒看來是不太順利的。遑論現在他們單獨在一起,文樂知都有些怕他,更別說去約會了。
況且怎麼個約會法,看電影?吃飯?還是算了吧,兩個人似乎都不擅長,文樂知可能更喜歡在家裡看書寫字或者去圖書館。
融入對方生活圈子?程泊寒眼前呈現出何晏那張臉,沒事總往文樂知眼前湊,手腳都沒處放一樣,不是歪在文樂知身上,就是掛在文樂知脖子上。還有他那些同學,看起來也是個個不懷好意,比如那個林學長,竟然極不要臉地知三當三,說什麼「我知道你可能有了男朋友但我不想留遺憾」。到現在想起來,程泊寒都想很沒有風度地去撕爛對方的嘴。
至於自己這邊,全都是利益共同體、合作夥伴、競爭對手,能稱作朋友的人幾乎沒有。
程泊寒腦子裡跑馬燈一樣的念頭轉了好幾遍,頭一次認認真真考慮怎麼用感情將文樂知留下來,而不是用手段和脅迫。
*
程秉燭在加護病房住了幾天,就轉去了療養院。那地方在近郊,環境清幽,但距離挺遠。文樂知跟著程泊寒去了幾次,看老人家恢復得不錯,便放了心。至於股份的事,文樂知有一次想提一提,剛開了個頭,就被程泊寒打岔過去,程秉燭也裝作沒聽見。
文樂知不敢太刺激老爺子,想了又想就沒再提。中途文樂知去了衛生間,程秉燭便跟程泊寒撂了臉子。
「你抓緊把人哄好,我一個老頭子,跟著你一塊在這兒欺負小孩兒,丟人!」
「知道了,外公。」程泊寒被罵了也低眉順眼的,本來就是他的錯,害得老人孩子都跟著不好過。這個錯他認。
「你知道什麼?你打算怎麼辦?」
程泊寒低著頭不說話。他何嘗不知道這些,可他從小長到大,就沒哄過人,況且他做過的那些事,也不是靠哄一哄就能過去的。
「外公,你放心,我們不會離婚的。」程泊寒沒法回答程秉燭的問題,只能告訴他結果。
「你那些亂七八糟的辦法,別再用到樂知身上,傷了心,是需要用加倍時間癒合的。」程秉燭不宜動怒,看著面前一身沉肅的人,想起來很久之前程晚的那些傷心事,心疼程泊寒那么小就沒了爹媽,自己教得也不怎麼好,忍不住就嘆口氣。
「文初靜給了你三個月,你答應了,後來告訴我說是權宜之計。可答應了就是答應了。如果到了時間,實在不行就退一步吧。不破不立,將來或許你們還有可能。如果一味強留著,會適得其反。」
程泊寒攥了攥拳,眼底神色莫辨,沒接話。
過了一會兒,走廊上傳來腳步聲,程秉燭在文樂知推門的咔噠聲中,聽見程泊寒咬著牙說了三個字。
「沒法退。」
*
周末,程泊寒帶文樂知去了一個民宿,主打小眾探險,建在一處剛開發不久的深山裡。文樂知事先不知情,直到坐上車,發現只有他和程泊寒兩個人,才問對方要去哪裡。
要下車已經來不及,程泊寒看他不願意,彆扭著解釋:「出去散散心吧,最近被外公的事弄得很累,你身體也沒好全,正好去山裡呼吸一下鮮空氣。」
文樂知有些戒備,神情上掩飾得不好,一隻手抓著副駕車門上的把手,另一隻手抓著安全帶,後背直挺挺的,放鬆不下來。
「你放心,沒有你同意,我不會碰你的。」程泊寒神色有些受傷,別過頭不看他,低聲說,「以後都不會了。」
這段時間他們雖然同床睡,但各睡各的。確切地說,自從那次劫難之後,程泊寒對待文樂知就十分小心翼翼了。後來,文樂知開始重服用抗抑鬱藥物,現在剛算有點起色,他更不敢輕舉妄動。
文樂知摳著安全帶扣,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麼。他縮在副駕上,不說行,也不說不行。車窗半開著,秋風有點涼了,松松垮垮的休閒褲被吹起來,露出膝蓋的形狀,嶙峋脆弱。
程泊寒盯著那雙膝蓋出神,明明剛結婚的時候,這裡還是圓乎乎的,有骨有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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