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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华茹最后还是拉着她吃了点东西,只说自己做太多了,怕浪费。来年推脱不过,只好坐在餐桌上啃完了一个三明治。
起身抽纸巾时,她不小心瞄到走廊处塞满了大大小小的行李箱,便问:“褚老师您这是要…出差?”
褚华茹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用给学生讲康德的平静语气摊出了一个消息:“我辞了副院长的职位准备南下,打算去庐城教书。”
来年动作顿住,一时有些费解。庐城的资源比不上西城,更何况哪怕是去最好的那所,名头距离j大也是十万八千里。
对面人看着她疑惑的表情,主动解释道:“年龄到了总想着养老,年轻时那股拼劲是完全没有了,也逐渐意识到职称与荣誉这种身外之物毫无意义。加上庐城那所大学早年就给我发过邀请,去年末我又和他们学院院长吃了顿饭,觉得待遇不错,而且那地方人杰地灵,适合生活,所以就拾掇拾掇走人啦。”
空调的冷气直往来年后颈窜,她咽了口唾沫,张了张嘴:“那您和徐…”
“我不愿意了”
,褚华茹端起两人的盘子走向厨房,斩钉截铁地说,“我与她纠缠这样久,挺没意思的,倒不如早早分开,未来几十年留在回忆里还是一个剪影美好的爱人。”
来年觉得从某些方面来说,自己和褚老师应该是一类人。她们一致认为分手了就不该再见面,不要藕断丝连,要的是鸿断鱼沈的决绝。
那天临走时她问了褚教授最后一个问题——“老师,您希望我变成下一个你吗?”
褚华茹站在玄关处,常年不变的黑衣穿在她身上自有一番韵味。她抬手拨了拨柜子上三分蔫的花,对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小女孩说:“如果你是说专业领域,那老师鼓励你要努力攀上你想要站立的山峰;如果是说爱情”
,说到这里,她抬了抬唇角,“每个人的爱情之路都无法被复刻,我作为过来人,还是觉得你可以更爱自己一些。如果幸运,我当然希望你所有美梦都成真。”
下楼时来年一直回想着褚教授方才的话,在拐出楼门后,她看到远处的树荫下停着一辆很眼熟的车,而徐思叙正靠在车门上。
她们已经很久不见了。
看到她出来,徐思叙下意识站直了身子,表情有点难以察觉的不自然。
来年将帆布包的肩带扶上去,主动走过去站在她面前,问你怎么在这里。
她说:“就想跟你打个招呼。”
来年眼眶泛酸,她垂下头将花坛露出的叶片踢回泥土里,说:“我下午的飞机,现在要回公寓取行李,你送送我吧。”
一路无话,车子稳稳停在往常停泊的地方,来年将包留在了副驾上,第一次没有让徐思叙上楼:“你在车里等我,外面太热了,我就拉两个箱子,马上下来。”
徐思叙依然想拉车门,来年抓住她右手手臂,在她回头时抿唇,声音放低了些:“上面基本上没什么东西了,大小物件都被我拿去学校二手市场倒卖了,你最好别上去了。”
趁驾驶位上的人愣住,来年掰门把手下车,溜进单元楼。
三分钟后电梯轻响,来年拉着大小两个行李箱从楼里出来。徐思叙一直等在楼门口,一见她出来就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默不作声地搬上后备箱。
等她再次坐回车里,来年提议道:“去路口那家新开的咖啡店吧,这个点人少,我们多次经过,都没进去看过。”
徐思叙扶着方向盘的手有点抖,她这次才意识到,来年是真的、真的要走了。
咖啡厅里凉爽,来年点了杯抹茶拿铁,又自作主张地给徐思叙点了个冰美式。
徐思叙跟着她的步伐,一路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
“以前没喝过抹茶拿铁,总觉得味道会奇怪,还怕睡不着,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到科普说抹茶拿铁其实是抹茶粉和鲜牛乳做的,根本不含咖啡因。”
来年笑着讲。
徐思叙看了一眼她,艰难地扯出一个笑,说:“是吗?”
这是个不用回答的问题。
窗外有来来往往的行人,夏天的风都是热烈的,街道上的颜色也要比冬天丰富很多,看起来很是鲜活。
来年皱了皱鼻子,说这家咖啡厅香薰不好闻,我大四不会再来这里写作业赶论文的。
徐思叙折着手里的小票,说:“可是他家的抹茶拿铁看起来很不错。”
来年摇摇头:“刚才抿了一口,不好喝的。我不喜欢这样的味道,尝过就算好事情。”
徐思叙没有回话。
远处墙壁上传来点钟声,时针与分针重叠,指向罗马数字十二。
来年很短地吐出一口气,身子向后靠,笑眯眯地说:“今天天气不错的哦,留在回忆里的你和我都是漂漂亮亮的,这也是好事情。”
“年年,这不是好事情。”
来年抬头看向徐思叙,依然是那样一副干净又清明的眼睛,与当时竹林里的那一望一模一样,只是却没有了恳切。
她不紧不慢地反驳道:“怎么不算好事情?我初三那年和一位很好的朋友决裂,不是过家家一样的‘我再也不和你玩了‘,而是就在一个天气很好的正午,她突然就很平静地对我说‘来年,我和你合不来,我们不要做朋友了’。我特别特别伤心,下午最喜欢的语文课都没有听进去。回家后我对我爸爸妈妈讲述这件事,哭得很厉害,眼睛都睁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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