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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好抱拳等候,不再言语。
却在这时,一个声音从身侧传来:“一派胡言!”
倒确实有人发怒,可并非是那朱天子,而是一直就站在殿中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站出来,指着孔希学就骂:“孔希学,你这般言论,简直有辱孔家门风!”
唾骂两句,那中年人又厉声喝斥道:“那些官员犯下滔天大罪,理当受到惩处,陛下不过要他们带枷理政,已是法外开恩,那些人不感恩戴德也便罢了,怎还敢有怨言?”
“孔希学,你饱读儒学,难道书里没教过你‘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道理?”
“连天子都不能违逆律法,更何况那些犯事官员?你怎敢为那些犯事之官员说情,我看你这祖宗学问,怕都学歪了吧,就你这样,哪里还有脸承继衍圣公之位?”
刚听那人驳斥时,孔希学倒还能耐住性子,毕竟在天子面前,不好随意与人争辩,再说这人身份未明,孔希学多少有点忌惮。
但此人提及孔门家学,又提到他不配这衍圣公之位,这可触了他的死穴。
孔希学怒极而喝:“你是何人,竟敢辱我孔家?你有何资格谈我孔家祖宗学问,又有何资格谈这衍圣公之位?”
那中年人冷哼一声,挺了挺腰杆:“在下乃是衢州孔家家主,孔希生,我衢州孔家,亦是孔圣嫡传,难道我没有资格谈及孔学,没资格质疑你吗?”
一听来人名号,孔希学大惊失色,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他当然知晓这衢州南孔,却没料这南孔嫡传竟跑到了宫里来。
稍一思索,他立时明白过来,策划这一切的,就是眼前的朱元璋。
孔希学曾预料朱元璋会严辞拒绝,却没料他还有这一招。
“两位孔家后人不必争执,你二人本出同门,何必同室操戈?”
朱元璋终于发话了,他倒不急着回应那带枷理政一事,却先当起和事佬,劝起架来。
“正所谓‘一笔写不出两个孔字’,自靖康国耻后,南北二孔已分离了数百年,现如今我大明一统南北,咱看你们这孔家,也无需再分成两派了。”
朱元璋笑着点了点孔家二人:“此番将你二人召来,正是想促成南北孔合流,从此之后,两家合为一家,共同祭祀孔夫子。”
听到这话,孔希学的脸色,已渐渐变得惨白。
南北孔合流,两家合为一家,到时候谁主谁次,谁来继任家主,谁来继承衍圣公的爵位呢?
这一切,怕是要看朝廷脸色了。
孔希学很清楚,若自己与朱元璋对着干,以后这衍圣公的爵位,怕要落到南孔一脉了,而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
然而,昨日那信誓旦旦的话语尤言在耳,要是自己现在立刻调转枪口,那是不是太丢人了,此时的孔希学已经陷入了纠结中。
“陛下所言甚是,微臣也认为南北孔应该合为一家!”
此时孔希生却说道。
见状,孔希学也顾不得那丢不丢人的问题了,当即跪倒在地,口中大声疾呼道:“请陛下恕罪,微臣之前受小人蒙骗,才会对陛下有所误解。
如今微臣已经幡然醒悟,陛下这戴枷理政实为良策,既能惩处犯官,使之戴罪立功,又能以他们为例,警诫天下百姓遵从律法,如此善政,实乃开天辟地的创新之举呀!”
孔希学一改先前态度,掉转方向,竟转而吹捧起带枷理政来。
“圣公真有此意?还是受人胁迫说的违心之言?”
虽然朱元璋早已经预料到了,但孔希学如此迅速的倒戈,而且脸上毫无羞愧之意,这脸皮之厚,实在是朱元璋所望尘莫及。
难怪流水的王朝,铁打的孔家,连一旁的孔希生都有些看不下去,别过脸去了。
孔希学连忙表示忠心道:“自是真心实意,这些全都是微臣的肺腑之言!”
既然已经掉转码头,那就索性将话说死,在衍圣公爵位面前,什么都是虚的。
朱元璋轻捋着胡须,微眯双目,笑着点头:“既是如此,那明日朝会上,圣公便当堂上奏,当着群臣文武百官的面将你这想法说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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