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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屋里灯光昏黄,蔺奶奶看不见她苍白近透明的面色。
宁韶深吸了口气,依言点燃三炷香,走到遗像前,没有看冷冻棺、遗像一眼,弯腰祭拜同时,陡然听到玻璃破碎的声响。
她一垂眸,便看见摆在椅子上的黑白遗像摔落在地板上,相框玻璃蜘蛛网般破裂,那张照片好巧不巧躺在她脚边——
近距离迎上黑白照片里人的双眸,她呼吸一窒,反应剧烈地踉跄后退两步,差点撞到身后的蔺奶奶。
“小宁?”
老人发现她的不对劲,触碰到她冰冷的手背,连忙唤,声音里尽是担忧。
宁韶面颊褪去所有血色,抿了抿干巴巴的唇,强撑冷静地道:“奶奶,我没事,可能是太累了。”
安抚了一下蔺奶奶的情绪,宁韶迫切地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许久没有回家,屋里家具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空气湿冷陈腐,一向洁癖的她此时瘫坐在地上,手心不知不觉被冷汗浸湿了。
寂静、点着一盏灯的屋里,回荡着她沉重的呼吸声。
脑子里满是方才上香,相框摔落那一幕。不知是她身体太疲惫,还是光线太暗,她竟看见……
遗像里的蔺堰,冲着她笑了一下。
“肯定是我看错了。”
宁韶这样安慰自己。
她学医,是唯物主义者,不信鬼神之说。自然是不可能相信方才看到的那一幕是真的。
思绪游离,过去发生的一幕涌入她的眼前。
平时像木偶、机器制造的,呆板木讷的少年,跪在她身前。
高大身躯有大半隐没在阴影里,那张俊美如神祇的脸微仰着,虔诚无比,瞳孔亢奋扩张,嘴唇贴着她脚后跟磨破的伤口,探出猩红舌尖轻轻舔舐着。
喉咙里发出急促、低沉奇怪的喘息声。
……
宁韶胃部翻腾,搀扶着墙站起身,冲到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呕吐。
在蔺奶奶家里吃的面,还没来得及消化,被胃酸搅碎,全部被她吐了出来。
吐完刷了个牙,倚着墙面,眉眼被阴影覆盖,眼下泛青,每根头发丝都溢着疲惫。
她很累。
工作地方在偏僻的乡镇,乡镇没有计程车,只能搭乘公交车到市区。她买了高铁坐票,坐了十多个小时,才回到这里。
一整宿没睡觉,又坐了这么久的车,身体早已疲惫不堪。
或许是吐过的缘故,她脑子里胡乱杂念荡然无存,脑袋变得一片空白。
从行李袋拿了一套睡衣出来,她打开热水器,进浴室洗漱。
贴着冰冷瓷砖墙面,花洒的水哗啦啦往下流,等待冷水变热水的过程,她眼皮像压了巨石下坠。
随着热水流出,一股股热雾涌出,将一侧洗手池上方镜子,覆上一层水雾,模糊凝聚出一抹黑影。
黑影高大挺拔,无声僵立,面对着宁韶那一边。
宁韶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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