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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热拉说。
“嘿?”
这女人一颗牙也没有。
“我们想”
“我不懂法语。”
那女人声音沙哑地说“您讲俄语吗?德语?”
“请叫牧师来。”
昂热拉用德语讲。
“他在哪儿?”
我问。
“那儿。”
老太太说。她举起一只手。
荒园里刚好有一位身穿长袍、长发披肩的年轻人骑着一辆轻骑驶上路去。货架上放着满满一篮子蔬菜。
“牧师去卖我们的蔬菜。”
老太太说。年轻的牧师骑着轻骑优雅地拐了一个大弯,奔驰而去。“我们只是一个小团体,很穷。”
昂热拉望望我,引导我的目光随着她望向老太太裸露的左下臂,她的褴褛套裙是短袖的。在她的下臂内侧能看到一个字母和一个长长的数字,颜色变淡了,但是还能认得清
“教堂关门了?”
昂热拉说。
“弥撒八点钟才开始。”
老太太说“你们来吗?”
“八点我们没时间。”
我说。
“没人有时间,”
胳膊上烙有集中营编号的老太太说“因此很少有人来。”
“您能为我们打开教堂吗?我们想看看它的里面。”
“行。”
老太太说。她走开,又拿着一串钥匙回来,领头走向教堂大门。她跛得厉害,我看到,她穿着矫形鞋。教堂大门无声地打开了。老太太说:“我等在这里关门。反正我也得祈祷。我今天还没祈祷。我犯过一桩大错,这使我心灵沉重。”
我思索,让这位老太太心灵沉重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大错。她已经在我们前面走进了教堂。这里朦胧宁静。没有长椅,只有摇摇晃晃的凳子,各式各样的,摆放成短短的十几排。教堂的所有墙上都贴着我所见过的最奇美的圣像,大大小小,有彩色的也有黑白的。这座教堂里藏着一份宝藏。圣像上的圣母俯视着我们。有金属圣像,有画像,有的镶在玻璃下,也有的没有玻璃。老太太一直走到前面的圣像墙那儿,跪在那里的地上,那只跛脚的腿难看地蜷曲着。她忘记了我们。昂热拉和我站在一尊黑色的大圣像前。她是金属的,是圣母。她俯身于抱在膝上的孩子身上。这尊大圣像前面有一只有许多尖角的架子。
我们走进前厅,那儿的一只盒子里有蜡烛。盒子上方挂着一只小箱子,上面写有法文:为了我们的教堂。我塞进一张五十法郎的票子。我们拿了两根长长的、细细的蜡烛,走回黑色的圣母那儿。我太笨拙,可昂热拉把蜡烛戳在了架子上。我拿打火机点燃了它们。
然后,昂热拉在一张陈旧的硬椅子上坐下来,面对圣母。我坐到她身旁,望着昂热拉。她把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孩子似的无声地嚅动着嘴唇。我想,我现在也应该祈祷。我试着祈祷,但一无所成。我只是坐在那儿望着昂热拉,然后又望向黑色的圣母,它在烛光下闪烁。我看到老太太从我们身旁走向门口。昂热拉似乎啥也没觉察。她直勾勾地盯着烛焰,她的嘴唇仍然在动。后来她突然站起来,看着我。她的目光从远方返回。我们手拉手走向门口,老太太等在那里,以便在我们走后锁上门。我想给她钱,但是她拼命拒绝。
“如果您想给钱,请投进这儿的箱子里。”
“这我已经做了。”
我说。
“那就行了。”
老太太又望着我。她所经历过的一切恐惧永远不会从她的眼睛里消失。“你们是和蔼可亲的人,上帝喜欢和蔼可亲的人。当你们充满忧苦时,重返幸福之中吧。上帝会帮助你们,始终会帮。当然是以他的方式。也许你们不理解他的帮助或不能当场理解,但是他确实在帮助。如果没有他和他的善良,这个地球早就消失几千年了。夫人,先生,我祝你们愉快。”
“谢谢。”
昂热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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