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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答道:“只有弗兰克奈蒂才说得准。”
站在一旁的兰格加了一句:“也许他也不知道。”
说着,他打开了车门,我坐到后面。“胖吉比”
虽然不是什么时髦的车型,不过却很实用,有着红棕色的羊绒座椅、上过清漆的木质窗框。在这样的恶劣天气里,能坐在这里真是件惬意的事儿。
米勒启动引擎,别克车微微颤动了几下,就在寒冷凄清的街道上飞驰起来。兰格转过身,斜靠在椅背上,微笑着问我:“你带枪了吗?”
我点了点头。
他递过一只点三八式的小手枪,随即说道;“现在你有两把了。”
我们朝着德尔伯恩的北部驶去。普林特大街林立两侧的摩天大楼使我有些透不过气来,其中一幢占地半个街区的灰白色大厦是交通大楼,我的朋友艾略特内斯现在就在这幢大楼里办公,他日后很可能成为艾尔卡朋后继者的有力挑战者。不知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孤援无助。
过了一会儿,我又开口问道:“你们准备怎么对付奈蒂?”
兰格转过身来惊奇地看着我,似乎他刚刚意识到我的存在。
“你什么意思?”
“他犯了什么罪?又杀人了吗?”
兰格和米勒交换了一下眼色,随即兰格发出一声冷笑,听上去就像一声轻咳。
米勒用他那枯燥的腔调答非所问地说道:“那可是一条大鱼。”
霎那间,我意识到我上当了。尽管握着一支刚交到我手里的手枪,我还是觉得自己才是他们的一条“大鱼”
也许是我不留神开罪了某位大人物,而这位大人物又能跟市长先生说得上话,于是市长先生就派出他的这两名亲信将我送到一个上帝才知道的地方——密歇根湖,多年以来有许多人去那里游泳,可他们中却很少有人知道在那幽深的湖底埋藏着多少冤魂怨鬼。
可是他们没有朝湖畔的方向右转,而是把车开向了左侧的联邦大楼。车轮继续旋转,驶过国家联盟俱乐部,转向右边,进入繁华商业区,汽车就如同置身于混凝土筑成的大峡谷中,前后左右都被密布着的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紧紧环抱。是芝加哥人发明了摩天大楼,所以在芝加哥你无时无刻都会感受到这一点。
漫天飞舞的小雪花还不足以为整座城市披上银装,到处还是一片灰蒙蒙的。不过红绿相间的圣诞节彩饰却随处可见:在许多办公楼的窗台上摆放着圣诞红,街道的护栏上挂满了冬青枝和凤仙花的嫩叶,不时还有身着节日盛装的小商贩大声叫卖着五美分一磅的大红苹果。在离这儿不远的州立大街上,竟充斥着有些奇异的圣诞节气息,在超级市场的橱窗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具:鸡尾酒搅拌器、弧形小酒瓶、时髦的长颈瓶、藤制酒器以及用于私酿的各色器具。尽管所有的这些酒具商品销售是合法的,但它们却与政府颁布的禁酒法令相违背。这就如同公众认可了麻醉剂,商店里就可以大张旗鼓地销售水烟袋一样。
我们驶过市长时常下榻的贝斯马克酒店,又经过皇家剧院,本伯尼和他的伙伴们正装扮成圣诞老人的模样为孩子们散发礼物。墙上的海报是由罗兰特格兰主演的运动场游览记。剧院的对面就是市政厅,它门前雄伟的科林斯圆柱所烘托出的古典主义氛围与它里面的“现代交易”
形成了反讽的效果。我们继续在环型车道上向前行驶着,一辆奔驰的列车在我们头顶的高架桥上呼啸而过。我断定他们一定是想去看弗兰克奈蒂的热闹,因为警察局就在不远处的左边,那里大概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可是我们的车子又驶过了警察局。
在北拉塞尔的二百条街道中,市政厅占了整整一个街区,警察局的规模比它略小一些。根本无视“不许停车”
的标志牌,米勒又把车停在了人行道的围栏边。他和兰格缓缓地下了车,之后,便摇摇晃晃地向街角的瓦克——拉塞尔大楼走去。那是一幢白色的摩天大楼,芝加哥河静静地从这里流过。在一艘大驳船震耳欲聋的汽笛声中,由大比尔汤普森主持修建的巨型吊桥巍然屹立着。
我们走进了瓦克——拉塞尔大楼,宽敞空旷的大厅铺着嵌有灰色小石子的大理石地面,高高的天花板上刻有许多心不在焉飞翔着的小天使。我们的脚步声为空寂的大厅平添了几分戏剧性的声响效果。在大厅的左侧是书报栏,右侧是一排电话间,我们的正前方是一排电梯间。
在离电梯间不远的地方,大约是大厅中部的位置,有两个戴着圆顶礼帽、穿着松松垮垮的棕色西装的小子坐在藤椅上,中间摆着一张牌桌,他们正在玩着扑克。我认识他们,他们两个是一对搭档,拉罗和哈代都是意大利人,其中拉罗蓄着胡子。他们两个叼着雪茄,一侧的腋下都鼓鼓囊囊的。尽管他们都来自于仅几步之遥的商业区,可他们并没有当上商人。
哈代抬起头看了“哈里兄弟”
一眼,认出了他们,点了一下头,拉罗却一直盯着手中的牌。我注意到,在中间电梯锃亮的铜门上挂有黑地白字的名匾,当我们走向电梯时,可以越来越清楚地看见上面的字迹:进口出口,以及其他小型的各类生意广告和几个律师的名字。
我们在电梯前停了下来,米勒又擦了擦他那厚厚的镜片,在他戴上眼镜之后,兰格按下了电梯的开关。
“我会逮住肯帕戈纳的。”
米勒说着,他的口吻随意得就像在叫一份饮料。
“什么?”
我没太听清。
他们两个都没有答话,只是盯着电梯,静静地等着。
我又问道:“‘小纽约人’肯帕戈纳,那个人称‘鱼雷’的家伙?”
电梯门开了,操纵电梯的也是一个身穿棕色西装、一侧腋下鼓鼓囊囊的家伙。
兰格把手指放在唇边示意我别出声。我们上了电梯,那名电梯员让我们几个靠后站。我们照他的话去做了,这不仅因为他腋下带着枪,更重要的是,在那样一个乱纷纷的年代里,如果有人要求你在电梯里靠后站,你最好照他的话做——因为电梯里没有安全门,如果你站得太靠近门边,当电梯过度拥挤时,你很可能会白白地搭上一条胳膊的。
他把我们送到了五楼。走廊里鸦雀无声,既无人站岗,也没有腋下插着枪的家伙坐在那里打牌。四处是灰白色的墙壁和镶有卵石玻璃的房门,门上标有房间号,有的也标有名字。地上铺着黑白相间的马赛克地砖,那奇异的色彩一时间晃得我有些头晕眼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闻起来就像是走进了牙科诊所或是洗手间。
兰格看了看米勒,轻声说道:“奈蒂。”
“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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