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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线勾勒的植物纹脉纵横交错,繁密不可胜计。
分明是浓重的褐色,可若能放大千百回再看,那微处的动作与变幻,只会让人觉得无比绚烂。
没有四肢的重量。
裴奈始终感觉浮在半空之中,似一根轻羽,飘乎独立。
无法调动任何的身体机能,也没有意识,周遭混沌未分。不知时间的长短,她只觉得自己悬坠已久,四周空空落落,唯一想做的就是接触与攀附,让她向边缘生长,触碰大地。
如同万古阒寂。
旁侧乍然生了一股力,将她向外拉扯拖拽着,直到这股力徐徐而止,再一瞬间身体脱了长久的轻柔,变得格外沉重。
等等?
一阵头昏脑眩,疼得像是什么要炸裂开。
是她的错觉吗?还是真实发生的?在她再次昏过去前,有一道沧桑嘶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打破了她许久的宁静:“机缘已到,是时归兮。”
睁开眼的霎时,大片白光刺进来,她双眸生生作痛,不得不再次合住。
周围有人在惊呼,裴奈眼睛缓缓眯开了条缝。
模糊的物相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片绣床的镂花顶。四侧悬着罗帐,绛紫色,恬静淡雅,无不彰显着女儿家的秀丽,却不是她会选择的颜色。
裴奈心里一沉。
侧了头看去,一位打扮庄重、体态雍容的妇人离她很近,正坐在床边的木椅上。
妇人一袭藕丝琵琶衿上裳,发髻之上的花枝华胜色调艳丽,珠玉步瑶晶莹剔透,无不彰显着这户人家的富贵。
妇人注视着她,眼中透露着几分惊喜,转侧对婢女说道:“明枝终于醒了,快去派人告知她父亲。”
婢女得了指令匆匆忙忙离开房间,但仍有两个丫鬟站在远处,低埋着头,溜着眼偷偷打量这边的情况。
裴奈有些莫名其妙,尝试着用肘臂撑着坐起来。妇人扶了她一把,然后从下人手里接过杯盏,递给她,“快饮些水,一定渴坏了吧。”
裴奈抬眸瞧她,但只见妇人眉目间透着柔蔼,不像有害人之心,便接过瓷杯,一饮而尽。她端量了一下妇人的五官眉眼,总觉得有些熟悉,却找不到熟悉的源头。
“这是哪?还有,你是何人?”
裴奈将杯子递还给丫鬟后问道。
妇人眼中露出茫然,“这是鞠府,我是你的姨母,是你母亲的姐姐,你母亲她”
妇人一顿,疑惑地向旁边人问道:“对啊,明枝的妈妈呢?她怎么不在这?”
旁边人弯下腰,恭敬而小心地提醒道:“夫人您又忘记了,明枝小姐的母亲年前去世了,也是因为这样,明枝小姐的父亲才带她来了都城,暂住在鞠府。”
鞠夫人的脸色渐渐变了,从袖中掏出手帕,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嘴边不断嘀咕着:“怎会这样?”
裴奈摸不着头脑,思忖了下,只能摆出悲伤的模样,抚了抚鞠夫人的肩膀。
可此时最令她困惑的,不是眼前妇人的反应,而是自己出现在此处的原因。方才饮水时她曾留意了自己的手,她常年习武,手上多有薄茧,可刚刚自己催使端起杯子的手,分明白嫩细腻,与从前大有不同。
醒来前她曾听到一道沧桑的声音,同她说:“机缘已到,是时归兮。”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眼前的鞠夫人收了收自己悲伤的情绪,两眼通红地对裴奈说:“明枝别见怪,我这人记性有点差,近几年总是记不住事。”
裴奈尴尬地对她一笑,极想问出,真的只是“有点差”
?
“明枝,你饿吗?先吃些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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